薛清夜隔著紗帳看著對方手忙腳亂,隨便找了個話題,“千門令,落谷主收到了吧?”
醫者的手一抖,剛纏好的紗布又散了。
。
織月樓三面環山,西臨憬湖,易守難攻。其中道路交錯,宛如迷宮。被帶著走了許久,才來到一個極偏僻的住處。原本是因為薛清夜的病情還不穩定,所以選擇暫住下來,但一連幾日也沒有人搭理他。
三月末的傍晚,冷風乍起,滿園薔薇隨風飄搖,豔紅深紫,起伏成靜海里的一片粼粼波浪。花架下的人拿開蓋在臉上的書卷,迷迷糊糊中望見有人分花拂柳而來,悠然白衣在花海中若隱若現。
南意在花架外站定,笑容如冬日暖陽,“落先生住得還習慣嗎?”
落聲從藤椅上坐起身,眼神尤帶著一絲迷茫,許久才道:“很清靜。”
“是底下的人禮數不周,我這裡向先生賠罪了。”對方的笑意更深一些,“今早有人向我詢問先生的行蹤,我便自作主張將她帶了來。”
“嗯?”落聲用書卷敲了敲腦袋,隱約猜到來人是誰,“進來吧。”
薔薇掩映的圓月門洞後,走出了一名青衣女子,“錦行姍姍來遲,望先生贖罪。”
錦行是與夏紫陌一同去往江南的。那日在樓主房中見到紫陌,落聲就料想錦行也應該帶著沉醉回來了。
南意對落聲一笑,自行離開。
“一路辛苦了。”數月不見,錦行看著清瘦了不少。落聲示意她坐下,“沉醉這孩子很任性,有沒有給你惹麻煩?”
“沒有。”錦行低著頭,“沉姑娘一聽說有生父的訊息,很快就向陸少莊主辭行。但臨行前夜老莊主遇襲,所以我們便耽擱了幾日。”
“老莊主可好?”
“幸而有夏領主出手相救,老莊主安然無恙,並擒住了刺客。”
“刺客是什麼來歷?”
“是名年輕女子,孤身前來偷盜掌門令牌。她似乎之前就與織月樓交過手,現已被押回。”
“是麼。。。。。。”落聲將手指搭在桌沿不經意輕叩幾聲。錦行作為客人,卻能清楚地瞭解到刺客的身份、目的,多半是因為有人想讓她瞭解。錦行能知曉的,東霓的舊部自然也能瞭解。織月樓大護法的死不能沒有交代。那名所謂的刺客,應該只是薛清夜特意為蘇葉安排的替罪羔羊。
想明白這一層,落聲抿嘴一笑轉移了話題,“你們幾時到的?”
“前日傍晚到的。見先生不在客棧沉醉有些著急,央我來找您。所以我便麻煩了慕容公子帶我進來。”
“薛樓主的病情還不穩定,我仍須留在這裡。”落聲將目光放遠,望著錦行身後搖曳的薔薇,“聽說她父親這半年在漠北做生意,年末就會回來。你回去讓她安心等著罷。”
“可。。。。。。”錦行看了看落聲,欲言又止。
“怎麼?”
“沉姑娘可能等不了半年。”
“為何?”落聲皺了皺眉,雖然理由他早已知曉。
“夏領主此番並沒有成功與舞柳山莊訂立盟約,而云天閣與舞柳山莊的關係日益緊張。沉姑娘雖然尋父心切,但她同樣掛念著少莊主的安危。她願意隨我北上,恐怕是覺得此次舞柳山莊凶多吉少,想在此之前見父親一面以了卻心願,然後。。。。。。”
“然後和陸之謙一同赴死嗎?”落聲閉上眼,揉了揉額角,“她是我的人,怎麼能為了別人說死就死?我要你千里迢迢帶她回來,真的只是因為有她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的訊息?”
“是。錦行知錯。”
“不過,按那個丫頭的脾氣,你的確勸不住她。”落聲放下書卷,起身向外走去。“也罷,這個惡人還是得我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