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這些傢伙熱衷,實在是朝廷給的異數太大了。一封電報過來,上海道,上海關道兩處,以下級見上司之禮來恭請譚嗣同。光緒親筆的電諭,滿滿都是求才若渴之意。風聲隨即而來,這個年餘前才被遞解出北京的譚嗣同,就要以禮部侍郎銜而入軍機學習行走。更有傳言,要以譚嗣同主持對日撫局!
徐一凡的官兒已經是升得驚天動的了,但是譚嗣同比他還誇張。徐一凡再升,也是在外任打轉,而譚嗣同就從一白身,一躍而入大清帝國的中樞!
大家在上海,有出項沒進項,這個時候還不趕緊巴結這位新貴?譚嗣同得到皇帝賞識,又是威震華夏的海東徐帥的義兄,將來如何,誰敢限量?這個時候不巴結,什麼時候巴結?
看著圍過來的人群一雙雙放光的眼睛,林旭苦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畢竟年輕,架不住這堆爺的左搓右揉,終於開口:“復生兄在給海東徐帥寫信,並不是敢怠慢諸君,信一寫完,復生兄就就道了,各位來送,足感盛情。”
聽到譚嗣同在給徐一凡寫信,不開眼的還在善頌善禱這哥倆交情好,對當下局面知道點的都趕緊讓開了些。徐一凡和朝廷不是一條道,這稍微有點腦子的都明白,譚嗣同以此等身份,朝廷一召就起,他如果留在兩江,徐一凡還能虧待了他?這等混水,一邊是威震華夷的大帥,一邊是朝廷,夾在中間一個不好就是粉身碎骨。不少有點地位的還微微後悔,他們還要在兩江左近討生活的,這麼大張旗鼓的來送譚嗣同。萬一那位二百五大帥記了仇了怎麼辦?
畢竟譚嗣同此去,是打了這位大帥的臉!
外面熱鬧,裡頭卻是安靜。
上海道和上海關道算是送行的的主。這個時候都在低頭喝茶,一句多話不說。他們就是一傳話的,夾在這當間兒也算為難了。那大帥指顧間就要開府兩江。上海就在他的馬足之下,特別對於官銜全稱是分巡蘇松常太等的兵備道的上海道臺來說,徐一凡是他頂真的上司。這個場合,說什麼都是錯,乾脆就當木頭人。
室內坐著七八個人,都是譚嗣同的至交,多是他要帶到北京去,引見給光緒的人才。大家靜靜坐著,不時交換著眼神。譚嗣同卻伏在案頭,一身白色長衫,奮筆疾書。
整個內廳,只聽見筆尖掠過宣紙沙沙的低響。不知道過了多久,譚嗣同終於寫完,滿意的擱筆,拍拍手:“來人!”
在門外伺候的隨從默不作聲的過來,譚嗣同將那信交給他:“拿到電報局發了,發到遼南錦州,徐一凡徐大帥親拆,快去快回吧。”
隨從正準備要去,座中楊銳站了起來。他也是譚嗣同在上海這段時間的至交,看起來四十出頭的年級,他在張之洞幕府當中混過,官場經驗,在座諸人當中最深。他看著譚嗣同:“復生兄,何必非要去一封信?不聲不響,走了也就完了。和徐帥,將來不是沒有往來,何苦如此呢?”
譚嗣同一笑還沒有說話,坐在角落一人已經冷笑道:“行大事者,正名為先。顧交情,不在這個上頭!鈍叔兄,兩江幕府也是大有為之的,兄大可留下。”
此人一口廣東口音,又尖又快,細看其人,卻其貌不揚,膚色黝黑,滿臉的剛愎神色。
楊銳瞧他一眼,怒道:“康南海,我最瞧不得你這個!就你是聖人,我們是小人?復生兄與海東徐帥義託兄弟,又不是仇敵!復生兄北上,我是最先贊同追隨,輪不到你說話!”
說話的人是康有為,廣東南海人。論起功名,算是個秋風鈍秀才。學問在廣東一帶,卻是有些名聲。勝在口氣大,敢出狂言。當年譚嗣同被逐出京師,他在廣東就已經去信訂交。譚嗣同主筆上海,他也帶著學生過來追隨,一顆心是極熱切的,在上海也很做了幾篇文章,特別是新學偽勁考,更是聳動一時,人人側目。楊銳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