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沉雅沉吟一番,閒閒提了茶壺,將空盞滿上,慢條斯理地道:“我作甚要告訴你?”
景楓一怔。
雲沉雅勾起唇,極其無賴的一副模樣:“你當初自顧自離了宮,十八歲又莫名其妙回來當了個國師,還讓我和父皇幫你瞞著身份,你不也沒告訴我原因?”
景楓聽雲尾巴狼亂七八糟扯了一通,倒也不氣。他曉得雲沉雅的脾性,有什麼話,越是逼他說,他越是不說。景楓將桌上羊皮地圖卷在一旁收拾了,想了半刻,又問:“那你可有主意了?”
然而抬眼望去,雲尾巴狼不知何時走到了窗邊,窗外高空是一彎皓月,天幕明淨,繁星數點。
雲沉雅思緒沉沉,忽而想起舒棠的那張七絃琴,忽而又想起方才司空幸與自己說話時汗如雨下的樣子。
良久,他才“嗯”了一聲,轉過頭,一邊往櫃櫥走去,一邊有點得意地說:“我去年離宮時,帶了些東西出來,原本覺得用不到,沒想到到今天真地用上了。”
景楓坐在長案前,聽得那頭“咔嚓”一聲,似銅鎖被開啟。須臾,雲尾巴狼捧著一堆金碧的物什,悠哉哉地走過來。
他將東西往桌上一撂。景楓定睛一看,猛然抽了口氣。桌子上,是一張未著墨的聖旨,和一塊碧色玉璽。雲沉雅雖是大皇子,帶順了這等珍貴之物離宮年餘,真是忒膽肥了些。
雲尾巴狼閒閒往高几上一倚,抄著一雙手:“嗯,這次救方亦飛,可能會遇險。我要你恢復大瑛國師的身份,必要時助我一臂之力。”說著,他又抬起手,虛虛往桌上一指,“冊封的聖旨在你面前,你看著點隨便寫寫吧。”
第65章
自舒家小棠將七絃琴帶回家,有好幾日,舒三易都是一副茶飯不思的模樣。舒棠雖覺困惑,然也只是將這困惑揣在心裡,並不詢問。
七夕過後,天又熱過幾日,之後便涼了下來。
這一日,天氣陰沉,西邊的雲壓得極低。棠花巷子在城東,呼呼風聲穿巷而過。舒棠推窗探了個頭,見屋外是欲落雨的樣子,連忙去院裡將衣服收了,又將兔籠子提回房裡。兩隻灰爪兔覺得餓,聚在籠子前,巴巴地將舒家小棠望著。舒棠又跑去膳房,為它們備了些青菜蘿蔔。
如此忙活一番,已是午過,膳房裡的八寶粥也咕嚕嚕地熟了。
舒棠炒了倆小菜,去敲舒三易的門,喊他吃飯。但是喊了良久,舒家老先生卻沒應聲,舒棠猶豫一下,自個兒在膳房裡吃罷,將八寶粥和菜食另盛在碗碟裡,給她的爹爹留著。
舒家小棠正在膳房裡收拾,忽聞院中傳來腳步聲。她回頭一瞧,只見雲沉雅正倚著門檻,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他抬扇遙遙指了指舒家客棧,道:“方才我見跑堂的在打瞌睡,客棧往後院的小門虛掩著,便直接過來了。”
舒棠笑起來,點了下頭,說:“雲官人,你等等。”
她將洗淨的碗甩了甩水,又用抹布抹乾,一一放入櫃中。解下圍裙,掛在膳房壁上,舒家小棠有些興奮地跑到雲沉雅跟前,問道:“雲官人,你怎來了?”
雖是尋常人家老實又傻氣的姑娘,可綻放出的笑容,卻猶如秋水映月,明麗純淨。
雲沉雅微微眯眼,伸出手,將她唇角沾著的水珠子抹去,又悠然道:“來瞧你。”說著,他直起身,又往院內望去,納罕道:“怎不見舒老先生?”
舒棠聞言,眸色隨即黯淡。她垂下頭,低聲說:“這幾日,爹爹都不開心,關在房裡。”
雲沉雅一愣,訝異挑眉:“哦?”
這會兒,舒棠卻像想起什麼事兒,拍了把腦門子,跑去灶臺前。鍋蓋揭開,一股甜飯香隨即飄出。舒棠拿鏟子在鍋裡攪了攪,回頭問說:“雲官人,你吃過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