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日影,她便放下了動作,背身悶哼倒:“怎麼?來看我笑話嗎?”
日影不多語,只是將酒杯置於橋間木板上,倒了兩杯,一杯自留,一杯予她,並說道:“此酒無毒,安心飲用。”
她挑眉望了日影一眼,哂笑道:“我自知無毒,諒你也不會下毒,如此忠於那冷血教主,又怎會做些忤逆之事。只是何必假惺惺地送酒來,前些日子我勸你喝,你不喝,今日我不想喝了,你倒是自己送來。呵,真是貼心。”既不接過,也不掀翻。
日影也不惱,只是自己先行飲過,再倒一杯,又是一飲而盡。沉霖看著她反覆於此,倒像她才是那敗者了。
幾杯下肚,日影方緩了口氣,沉聲道:“我們這些做殺手的,很多事乃身在江湖,行不由己。縱然心生厭倦,不欲長此以往,終不得償。我亦非有意戲弄於你,只是聽其命,行其事罷了。”
三言兩語,她便對日影恨不起來了。可終究有一口悶氣在胸,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是以她亦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頓覺杳夜涼風滿喉,多少辛酸於此中。
日影又道:“我自小與兄長月影相依為命,無父無母,無親無朋,甚至連名字也沒有。後被教主帶回地下山莊。此時暗月尚未明月,老教主亦在,雖受教主暗中脅迫,日子倒還過得去。”到頓了頓,又道:“只是後來,老教主受教主迫害,其舊部已難倖免於難,明月至此淪為暗月,我亦從此過上了無盡的殺人生活。我不像甘蘭和淵,可以謀劃出逃,教主早未防止我逃出暗月,下了劇毒,七日一發作,欲死不欲生,牽制了我,自然也牽制了兄長。”
她一旁默默聽著,摩挲著手中酒杯,圓滑無稜,恰與這世事相反。若說自己整日疲於奔命,是命運的不公。那麼於日影,便是命運的殘酷了。不禁有些心生同情,人總在遇見同為天涯淪落人時,表現出相當的信任。
似是有感於她的同情,日影笑了,有些自嘲道:“其實有時我倒是羨慕你,雖然身陷險境,亦不為艱險所困,自計出路,雖知其難,亦無所懼。”低頭望向杯中月,酒中光,她轉而道:“然我最羨慕你的,是可以選擇情路。”
她一擰眉,稍有不悅道:“此話怎講?”'網羅電子書:。WRbook。'
見她那模樣,日影笑道:“身在福中不知福。初時見你,以為你傾情於那夏涼十三皇子,其後你竟背棄了他,主動投向淵,雖知你此舉並不為暗月,心中猶是一驚。而後你又與淵攜手同謀,互通其意,奔走江湖,同往天涯,我又以為你實則鍾情於淵。與你同處一個屋簷下數月,我終於領會,無論你佯裝如何傷懷於淵之死,其實終不過內疚或圖謀迷惑人眼,心中裝的還如初見時那般,始終是他。”
默默聽了許久,她終忍不住奪言:“我承認於淵,我確無男女之情。然於林宸封,亦不過與他逢場作戲,只為自保。一旦明瞭局勢,他便毫無用處,我自要離去。再說了,他接近我亦不過圖謀不軌,懷有虎狼之心,隱藏身份騙了我整整六年,只為一個如此荒唐的傳說,豈不謬哉?我又如何會傾心於此人?”
日影搖首嘆息道:“你即便是否認,這亦是事實。談及平常人,你又怎會如此激動?這不正是最佳的證明嗎?其事你心裡明白,只是為執念所困,不願面對罷了。”
“你……”她反駁不能,只得悶吞一口溫酒。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間情仇恩怨,解鈴還需繫鈴人。日影亦通此理,便不多反問了。正色道:“不說這些罷。只是有一事我始終不明,當時於隱村與林宸封交手,我哥道是聞著一股奇香,事後告知於我,我覺得此香與教主身上的頗為神似,此香又並非尋常,絕非椒蘭普通等香料,當是稀有之物,或為西域宮廷貢品,不知為何兩人俱有之。”
“是薄荷。”她脫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