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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三)

哪裡說得不對?

這句話在燕綏之舌尖繞了一圈, 又咽了回去,鬼使神差地沒問出來。也許是因為窗外雨聲太大,擾了話音, 也許是顧晏輕聲的呼吸愈漸平緩, 任何一句話都會驚了睏意。

於是他沒問, 顧晏也沒答。

車內重新陷入安靜的氛圍裡,車外的燈火再度搖曳成片。

路上雖然擁堵, 但總有個終點。車平穩地滑行了一段停在酒店樓下, 顧晏還沒有醒過來。他清醒的時候總是保持著嚴謹冷靜的狀態,看不出累不累。睡著後就顯出了幾分疲憊。

能在下午趕回第三區, 之前必然沒有好好休息。

這點顧晏雖然隻字未提, 但燕綏之經驗豐富, 對這些行程的長短耗時非常清楚。

他把後座的行車控制面板悄悄調出來,在電子音提示“目的地已到達”之前,關掉了一切提醒,調節了溫度。車內保持著那種混雜著朦朧雨聲的安靜, 沒有什麼突兀的動靜驚擾顧晏。

燕綏之朝前座看了一眼, 架起光腦調出案件資料, 靜靜地翻看起來。

這種場景有些久違了, 很像多年以前某個春末的午後。

院長辦公室的裡間面積很大,除了燕綏之自己的辦公桌和一排偌大的用來放留檔檔案的立櫃,還有兩張供學生用的辦公桌, 靠窗放著。

有時候他帶一些學術專案, 會讓參與的學生隨意來辦公室,甚至直接把光腦和各類資料搬來那兩張辦公桌上, 這樣碰到什麼問題, 抬頭就能問他。

但事實上這樣做的學生很少, 因為都有點怕他。

真正使用那兩張桌子最多的學生,大概就是顧晏了。因為有一回的專案,直系學生裡他只挑了顧晏一個。那三個月,顧晏有大半的時間都呆在院長辦公室裡。

那天那個午後也是這樣,燕綏之少有地在辦公室呆了一整天,一直戴著眼鏡,低頭處理著光腦裡成沓的檔案和案子資料,偶爾回幾封郵件。

辦公室裡也是這樣安靜,只偶爾能聽見窗外婉轉的鳥鳴。

顧晏前一天不知因為什麼事,似乎沒怎麼睡,那天少有地露出明顯的睏意。

於是燕綏之處理完一批檔案,抬頭放鬆一下眼睛時,就看見顧晏支著下巴,維持著翻看文獻的姿勢,已經進入了淺眠。

窗外長長的綠藤掛下來,被風撥弄得輕晃幾下,年輕學生臉側和挺直的鼻樑前留下清晰的投影。

燕大教授是位非常開明的老師,所以當時並沒有出聲叫醒他,只是笑了笑任他繼續打盹兒。

但同時,燕大教授也是位本質喜歡逗弄人的老師,所以他在桌面隨手新建了一張紙頁,握著電子筆給打盹兒的年輕學生畫了一幅速寫,題了一行龍飛鳳舞的字,投遞進了學生的郵箱。

光腦“叮”地輕響了一聲,顧晏眉心微蹙了一下,這才轉醒。

他剛睜眼就跟光腦吐出的紙頁對上了,看到速寫先是一愣,接著就看到了那行格外瀟灑的題字——顧同學,昨晚做賊去了麼?

“……”

就因為打盹被捉,面皮薄的顧晏那一整天都表現得特別順從,癱著一張臉,說什麼是什麼,一句嘴都沒頂過。

……

看了很久資料的燕綏之在放鬆的間隙分神想起了這些前塵往事,雖然只是瑣碎小事,隔了這麼多年回想起來仍然很有意思。他翹了翹嘴角,抬眼朝前座一瞥。

結果就見睡著的顧晏半睜著眼,正藉著後視鏡看著他。

“醒了?”燕綏之一愣,“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顧晏捏了一下鼻樑,這才真正轉醒,“到了多久了?怎麼沒叫醒我?”

他嗓音含著睡意未消的微啞,也許是說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