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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三)

顧晏垂下目光,一時間沒說話。

燕綏之以為他被這句堵得啞口無言,又悶回去的時候,他突然開了口——

“我不問,你就不走了麼?”

微啞的聲音低而沉,明明很平靜,卻莫名讓人有點觸動。就像是給你填了一罐濃醇的酒,矜驕地封得嚴嚴實實,卻在不經意間透出了一條縫隙。

燕綏之活了四十三年,衝動的、豐沛的、誇張的表達見得太多,總是兜頭蓋臉來勢洶洶,好像不撬開一條縫找到一點回應就不會罷休。他兜著圈子客客氣氣地避讓了那麼多年,到頭來最吃的居然是顧晏這一套。

他攪著粥的手停了一會兒,抬起了眼。

顧晏的眸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比什麼都輕……又比什麼都沉。

在他身後,隔著客廳柔軟的地毯,幾米之外是那片透明的玻璃牆,牆外八棵新種的燈松在夜風中簌簌搖晃,一部分燈松蟲適應了新環境,零星地冒了出來,繞著散發冷香的燈松針葉上下飛舞,像是散落在暗夜中細碎的星火。

燕綏之朝那邊掃了一眼,似乎是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顧晏。”

“嗯。”

“你託喬弄的燈松,今天送到了。”

“看到了。”

燕綏之收回目光看向他,“我聽菲茲說,你其實不那麼喜歡燈松。”

顧晏頓了一會兒,淡淡道:“……不是特別喜歡。”

“那麼……等我搬走了,這些燈松是不是沒人看了?”燕綏之問完,笑了一下,狀似隨意地說:“我跟房東簽了一個試住協議,原本打算等你回來打聲招呼再過去,後來打算等你燒退了,明天再走。現在這些燈松被運過來,我只好再改一下主意。所以,你不問的話,我可能真的就不走了。”

燕綏之說著,把手裡的瓷勺擱下,又不緊不慢地拿了一塊軟巾墊手,把砂石鍋蓋子蓋上。

米粥汩汩的微沸聲被悶進了蓋中,窗外的夜風聲依稀可聞,星星點點的熒光繞著燈松飛舞,溫黃的落地燈鋪散在大片柔軟的地毯上。

屋內溫暖而安逸。

顧晏就這麼靠在他身邊的琉璃臺上,握著玻璃杯,看著他有條不紊地做著事情,然後沉沉開了口,“不知道是不是發燒頭腦不清醒的緣故,你讓我產生了一點誤解。”

“什麼誤解?”燕綏之頭也沒抬,依然在忙。

“……誤以為我可以說一些荒謬的話,或是做一些唐突的事。”

燕綏之停了手,終於轉頭看向他,挑眉道:“比如?”

顧晏垂著目光看著他,突然用食指關節輕抵了一下他的下巴,“比如這樣。”

襯衫因為這個動作在腰側彎出兩條皺褶,他微偏著低下頭,吻在燕綏之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