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 濃雲低垂。
杜蒙高速上,兩輛飛梭車一前一後行駛著,前面那輛是張揚的鮮紅色, 後面那輛是低調的啞光黑。車燈灑下的光如水般悄然劃過。
燕綏之記得菲茲曾經說過:“不管顧晏怎麼想, 至少我單方面把他當做很好的朋友。”
他一直想跟這位姑娘說:“不是單方面的, 顧晏也一樣。”
朋友之間在某些時刻總會有別樣的默契,心照不宣。
他跟顧晏去到一樓的時候, 菲茲就什麼也沒明說。
她只是盯著兩人的眼睛看了好半晌, 然後忽地笑起來,如釋重負的那種笑。接著一把掏出飛梭車的光感啟動鑰, 頗為任性地晃了晃:“辦公室憋得慌, 我想飆車。去不去?”
顧晏當時一臉懷疑地看了她片刻, 上樓拿了外套:“走吧。”
那時候燕綏之還沒弄明白他為什麼一臉懷疑,直到上了懸浮軌道。
這位口口聲聲要飆車的小姐,愣是壓著速度底線跑完了杜蒙高速全程,這過程中, 只要是個四輪的, 就能超她的車。
就這樣, 她還膽敢指使飛梭車拐進速度更快的雲中懸浮道, 然後依舊壓著規定速度的下限。
期間顧律師沒忍住,開了車內通訊,跟前方帶路的菲茲連上線, 冷靜地問:“小姐, 你知道飆車的意思麼?我懷疑自己之前可能聽錯了,你說的應該是散步?”
菲茲的笑聲在通訊頻道里傳出來, “別拿刻薄嚇唬人, 連實習生都不怕了, 我又怎麼會怕你。實話說吧,我平時一個人開車根本不會上懸浮道。這對我來說已經是風馳電掣了。有不滿意儘管提,反正我是不會提速的。”
顧晏沉默片刻:“那你是出於什麼心理買車的時候選了飛梭?”
“因為帥。”
“……”
顧晏想了想,一鍵關了車內頻道。
對於顧律師的脾氣,燕綏之太瞭解了。他也就是嘴上凍人而已,而且關係越好越不客氣。你看他刻薄了半天,掛掉通訊之後還不是老老實實地跟在菲茲車後,一直跟到了終點。
他們在懸浮道上疾馳了一個多小時,早已出了法旺區,進了邊郊山林。
這裡跟法旺區正中心甚至是有時差的,他們驅車沿著盤山路開上山頂時,當地時間是夜裡12點整。
這座山是這一帶的海拔最高處,頂上有座風塔,大門全天候敞開。只要有興致,隨時可以上到最高層的景觀臺,俯瞰遙無邊際的整片林區。
風塔春夏兩季總是很熱鬧,到了秋冬的深夜才會冷清下來。
他們選擇的時間很好,頂層的景觀臺空無一人。
菲茲熟門熟路地開了天窗,所有的遮光屋頂撤向兩邊,只留下巨大的沒有任何支架和分割痕跡的玻璃,頭頂的漫漫星空就這樣無遮無攔地籠下來。
菲茲甚至不用去找,就指著某一顆遠星說:“誒看見沒,那顆你們認識的吧,是我的老家,從曾曾曾祖父輩開始就定居在那裡了,不過我已經很多很多年沒回去過了。”
燕綏之作為資深的迷路派,天生跟方位有仇,離了地圖就永遠找不著北。
他對上菲茲小姐的眼神,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轉臉就撥拉了一下顧晏的耳朵,用口型無聲發問:“這指的是南是北?哪顆星球?”
顧晏動了動嘴唇:“西。冬天西方最亮的一顆是雲橋星。”
那是聯盟所有宜居星球中,幾大奇觀之一。因為大氣組成特別的緣故,那裡的天空永遠緋金似火。離它最近的一顆恆星又總會被它自帶的衛星遮擋大半,像一道銀色的月牙,永遠倒掛著橫跨整個天空,像雲中的橋。
星球由此得名。
據說雲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