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門,比往日更冷清了一些。
嚴格來說,不但是衙役們無所事事,甚至,連名義上的府尊裴大人,也只是坐在樹下喝茶,看看天色將晚,斜陽西下。
幾個婢女一邊服侍著“府尊”,一邊悄悄的撇嘴,忍不住雙腿扣成內八字,時不時拿眼瞟向後堂。
忙了一天,她們也餓了,心裡則是想著,這位假扮知府看來還是上癮了,一天架子擺得很大,裝模作樣的,好像有許多大事等待著他的處理。
實際上呢?
這興慶府,基本上就沒有府衙什麼事情。
自從七天前,北周十三皇子以及眾多江湖高手身死,吳同知滿門抄斬,靖海王府起出了八百萬兩銀子,全城就變了天。
大軍進城,清掃三日,立即安民發糧。
不說人人有衣穿,個個有飯吃,至少,街道上面,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全城十八個施粥點,每日裡都被擠得水洩不通的,更有大批兵丁招募民夫,破天荒的開銀子開糧食,讓他們鋪路架橋、興修農田水利。
最離譜的還是城內的大戶鉅商,個個變得十分仁義。不惜把家中半數以上錢財,拿了出來賑濟流民,並且,大力支援陳大將軍招兵買馬。
“這樣下去,咱們府衙空閒下來了。”
一個婢女小聲說道。
“小翠,慎言,府內聽到倒也沒什麼,關鍵是別傳到外面去了,陳將軍治軍嚴明,雖然並不會以言罪人。
但是,讓外人聽到,還以為咱們府衙這邊心存怨懟,對他有意見呢。我看這樣也挺好。”
“小蘭你是家裡分了五畝水田,兩個哥哥因為讀過兩年私塾,被安排了上好活計,所以,幫陳將軍說話吧。
告訴你啊,這只是暫時的,我看看這情況有些不妙。”
“不許你說陳將軍壞話,小心我撕你嘴啊。”
小蘭不滿意了。
“這樣的日子有什麼不好,街道上面那些地胚這些天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聽說七色堂已被連根拔起,長河幫高層也被殺光,信不信我現在隨便走出府衙,走到大街上,都不用擔心……
對了,等會下了值,我得告個假,回去見見孃親……她那病還沒好,又總是操心二哥的婚事,心事重得不得了,小翠你要不要跟著去看看?”
“別亂扯紅線了,再看看,再看看吧……我也琢磨著,這事怎麼就奇怪了。
不是說北周胡騎入侵,朝廷就要不行了嗎?怎麼看著,興慶府就有了太平氣象,這才多久。”
兩個婢女咬了一陣耳朵,見到那位“府尊”仍然如同老大爺一般的癱在躺椅上,享受著身後一個姐妹捏著肩膀,一邊輕微的打著呼嚕,忍不住就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
……
與前院風平浪靜,閒得身上長毛一般的安逸,府衙後院內堂,曲徑通幽處,卻有十餘個漢子手按兵器站立。
這些人站立方位很是講究,能把後院全部封鎖在內,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死角的同時,又能隨時發動攻擊,顯得很是警惕。
顯然,內院之中,發生的事情,不能為人所知,所以,內外隔絕。
一個聲音隱隱傳出:
“探聽清楚了,果然是在翠湖居……”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內沒有點燈,說話的裴子興此時沒有高高昂起頭顱,反而顯得有些謹小懼微。
雙手放在膝蓋旁,身軀微微前傾,似乎是在稟報。
“城內也沒有什麼動靜,那陳平應該沒有發現十五兄入城,並沒有太多防備之心。”
七日啊,他們足足等了七日,一點點的運送人手入城,然後等待良機。
終於,等到了這一日,等到對方漸漸鬆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