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咱們母子二人離了這京城,山高皇帝遠的做了王府主人,倒也逍遙自在。”靜孝真人眼神中有一抹溫柔,“阿德,從前在太原的事你該記不得了吧?那時咱們還在秦王府,你才只有兩三歲。”
大皇子笑著搖搖頭,兩三歲的事,當真記不得了。靜孝真人神色益發溫柔,“你小的時候又聰明又聽話,母親說什麼你都能聽懂。”秦王府很大,可陪著自己的只有阿德。
“到了遼王府,我會孝敬您的。”大皇子恭敬體貼的斟杯清茶遞給靜孝真人,“雖然藩王無故不得入京,也不得隨意出城。好在遼王府寬闊軒朗,富麗堂皇,頗頗住得。”
靜孝真人接過茶盞在手,茶水氤氳的熱氣中,她神情有些恍惚,“倒也是美事。”可以含飴弄孫,可以享受天倫之樂,強似在這靜孝庵中寂寞至死。
大皇子也為自己斟杯清茶,閒坐說話,“皇后孃家侄女,名喚徐抒的那位大小姐,出落的越發好了。”時常出入宮禁,陪伴皇后,是徐皇后面前第一得意之人。
靜孝真人譏諷的一笑,“有張家大小姐出落的好麼?”瞎子也能看出來了,皇帝喜歡南寧侯府大小姐,中意張家女兒做太子妃。徐抒在皇后面前再怎麼得寵,可有什麼用。
大皇子意味深長的笑笑,“母親,在世人眼中,張家大小姐自是遠遠勝過徐抒。可是在徐皇后眼中呢?在小九眼中呢?”阿嶷無論相貌、人品、才能、家世,都超出徐抒一大截。可徐皇后絕不會這麼想,在她眼中,徐抒才是最完美的女孩兒。
靜孝真人細細想了一想,怦然心動,“阿德,你是說……?”如果徐皇后費盡百寶想冊立徐抒為太子妃,甚至於,如果小九自己開口救娶徐抒!才被立為太子便想違背皇帝的意願,和皇帝唱對臺戲,這樣的太子,這樣的皇后,能討得了好去?若是皇帝和小九之間為此生出嫌隙,阿德便大有可為了。
“可是,小九好似也中意張家大小姐。”靜孝真人心動過後,卻又下了氣,“莫說待張大小姐與眾不同,便是待南寧侯府諸人,也是客氣異常。”對徐抒這親表妹倒一直是淡淡的。
“如果小九定下張家大小姐為太子妃,咱們便起程赴遼王府。”大皇子笑的灑脫,“母親,我雖不才,那一點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阿嶷來頭大,父兄實在得力,招惹不起。
靜孝真人託著頭,苦苦思索,“咱們都看的這般清楚,那徐氏,也該懂得吧?”若換了自己是她,哪怕再怎麼喜歡徐抒,再怎麼反感阿嶷,也要先求娶阿嶷。等到小九即位之後,婆婆想折騰兒媳婦,太后想為難皇后,法子多的是。
“母親,旁觀者清。”大皇子淺淺一笑,“徐皇后久居高位,未必有憂患意識。”本朝自太祖皇帝開國起,便是嫡庶分明,“凡朝廷無皇子,必兄終弟及,須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雖長不得立”。徐氏以元后之禮入宮,一直穩坐皇后寶座,她可能從來沒想到過小九將來有可能坐不上那把椅子。
久居高位?靜孝真人圓潤富態的臉頰上有了怒色,柳眉快要豎起來了,那個高位,原本該是我的!自古以來,有幾人似自己這般倒了黴運,沒有過錯的原配王妃卻做不了皇后的?不成,自己不能認命。帝陵向來是“一帝一後”,自己若不爭,難不成生前形單影隻,死後也是孤孤悽悽?
兩日後皇帝到靜孝庵小坐。靜孝真人親手捧上香茗,委婉求情,“阿德要去遼東了,我實在捨不得他,要跟他一道走。請皇上準了吧。”
皇帝面有猶豫。靜孝真人微笑看著他,“阿德孝順,知道我憂心身後事,命人在西山替我尋上好墓地。皇上,我貪心,想尋一處能看到天壽山的風水寶地。”皇帝的陵寢,在天壽山。
我死後不能跟你合葬,也想能夠遠遠的看著你。
皇帝沉默半晌,“遼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