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館張大了嘴巴。
幕府時代,漢語倒是日本人的首選外語。自明治維新後,“脫亞入歐”論調甚囂塵上,漢語地位一落千丈,科學研究領域更是重災區。如果說人文社科領域,還有一些讀漢文、寫漢詩老輩人對漢語抱有依戀之情;那麼本身就屬於舶來品的自然科學領域中,漢語完全沒有任何立足之地。即便現在有孫元起這種逆天級人物的強勢崛起,暫時也無法改變這個現狀。
“我們學生的外語一般都是英、法、德三種語言。準備到經世大學就讀的學生倒是學的漢語,只是要做翻譯,怕是不合格的。”長岡也是滿臉苦澀。
在十九世紀之前,因為歐洲大陸是科學技術的發源地,科學論文的主要使用法語。隨著英、美、德諸國科研實力的增強,漸漸演變為英語為主,德語、法語為輔的局面。到了二十一世紀,那完全是英語一家獨大,甚至連寫漢語言文學的論文,前面都要加個英文提要的狗尾巴。
“不是東方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孫元起對苦著臉的田中館、長岡說道,“這些年,歐風美雨侵襲東方,極大地影響了東方文明的發展,甚至我們中、日兩國的語言遭到極大衝擊。在這個時候,作為同文同種的我們,必須齊心協力,共同捍衛民族語言的純潔xing。民族語言純潔xing的一個很重要方面,就是科學名詞和科技術語的規範。” …;
客觀地說,清末以來,日語對於漢語的影響非常巨大,尤其是表現在詞彙上。網上曾有人寫文章說,漢語中70的詞彙來自日語。毫無疑問,這種說法是片面的,也是錯誤的。但漢語中好多詞彙確實來自日語,而且比例不低,這不容否認,客觀估計是在30左右。
仔細分析原因,主要是由於清末以來,西方的各種新鮮事物蜂擁而至,中國傳統語言中並無對應的名字;而且當時書面語正處於典範文言文向現代白話文急遽轉變的過程中,語言實踐和翻譯理論都不成熟。最初的時候,中國文人是採用音譯。比如“電話”,根據英語單詞telephone的讀音,翻譯成“德律風”;再比如“議會”,則根據parliament的讀音,翻譯成“巴力mén”。至於魯迅雜文中的“費厄潑賴”(fair play)、“煙士披裡純”(inspiration)、“羅曼蒂克”(romantic),就更為我們所熟知了。
而恰好此時,日本在西方文明向東方的傳播過程中,處於二傳手的位置;日語經過明治維新之後數十年的發展,對於西方詞彙的翻譯已經達到得心應手的階段。中國留學日本的學生又最多,他們自然而然地充當傳播者的角sè,將日語中的詞彙帶到漢語中來,其中就包括“科學”“技術”二詞。
不過漢語作為至少存在四千年的悠久語言,自然有他過人之處。當現代漢語轉型成功、翻譯理論成熟、可以直接向歐美源頭取法之後,漢語詞彙迅速開始了自己的學習和進化。尤其在新中國閉關鎖國的三十年(1949…1978)間,現代漢語詞彙完成了對舶來詞的一次消化。很多外來詞因為包括政治在內的各種因素,被強制轉化為民族語言。
改革開放之後,大陸新產生的漢語詞彙更是走上了和日本、臺灣乃至香港不同的道路,比如科技領域的資訊(資訊)、列印(列印)、網路(網路)、上傳(上載)……而片假名的大範圍使用,也使得日語創造漢字詞彙的能力急劇縮水,對漢語影響力日益萎縮,甚至有和漢語分道揚鑣、背道而馳的趨勢。
孫元起此時的想法,就是利用自己的影響力逐漸規範中、日語言中的漢字科技詞彙“我在中國編譯教材、出版學報,其中就有規範科學名詞和科技術語的意圖。現在我在日本,用中文演講,既是一次嘗試,也是一次示範。”
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