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所歸。而且大人為國興學,南北奔波,下官等企慕已久。此次不憚嚴寒,往返京鄂,風塵僕僕,車馬勞頓,幸而貴體無恙,精神矍鑠,也是一喜。”
知縣也趕緊說道:“正是,正是!我等本來準備安排酒筵,為大人接風洗塵。然而儕輩皆雲,大人高風亮節,最不喜歡酒席應酬。所以下官略微薄禮,請大人笑納。”說完一揮手,便有衙役捧上兩隻大楠木箱子。
在湖北官場上,孫元起是出了名的特立獨行:
第一條,就是除非總督、布政使等重要人物宴請,概不參加官場應酬。明清官員在本質上都是酸文人,一旦喝了酒,酒意上湧的同時酸水也跟著冒出來,於是現場各種的揮毫潑墨、吟詩作對、填詞唱曲。
相對於那些專業選手,孫元起甚至連業餘選手都算不上,出場的後果只有一個:被虐。就算想在邊上做個安靜的圍觀者,也會有人找上門來:“孫大人,你看學生的這首詩寫得如何?”逼著你發表意見。憑孫元起的水平,哪裡懂什麼平仄拗救、起承轉合、有我無我,張嘴就得出乖露醜。出乖露醜其實也沒啥,關鍵身份實在太敏感:堂堂提學使居然如此不學無術,怎麼能教育好全省莘莘學子?
深受其害的孫元起剛到湖北就立下了規矩:除非必要,謝絕一切公私宴請。哼哼,惹不起,老子還躲不起麼?
第二條,不喜歡坐轎、不喜歡官服,而喜歡馬車、便服。平日出門,只要不是去總督府,孫大人一準兒會隨便套件乾淨衣裳,讓保安套上馬車出門,輕便快捷不說,還不折騰別人。悶了可以和車把式聊聊天,冷了可以下來走幾步,餓了隨便找個路邊攤就能解決一頓,多自在!你要是穿著官服坐轎子裡,能有這麼舒暢?
第三條,“三節兩壽”不收銀子,貴重的土特產和其他禮物也多是婉言謝絕。如果銀子確實推不掉,會送到兩湖師範學堂和湖北高等工業學堂,作為學生的獎學金。倒不是孫元起有多廉潔、有多聖賢:想要發財,那還不容易?自己原先參與的幾個科研專案,隨便摟點錢也比這禮金多,何苦讓官員們破費呢?他們的錢也來之不易,一次紅包四百兩銀子,那得刮多少戶平民百姓才能湊齊!
官員們才不會被冷麵孔所嚇倒,在他們看來:只有沒送對的禮品,沒有不收禮的官員。果然,經過湖北官場大小官員無數次地嘗試,終於發現孫元起的死穴:喜歡收各種明清書籍。雖然他會事先申明不收昂貴的珍稀善本,但不知是假裝的還是確實如此,他的版本鑑別能力趨近於零。這對想鑽空子的官員來說,無疑是極好的訊息。…;
就這樣,各種古籍被陸續送進了提學使司衙門,然後輾轉來到經世大學圖書館。偶爾客串圖書管理員的副校長王國維,不止一次在送來的書堆中翻出宋元刻本。楊度也曾不止一次地搖著頭說道:“自從我們來到湖北,其他的變化我沒發現,至少學署所在的水陸街附近多了十多家書鋪,武昌城內古書的價格漲了三成。”
漢口知縣見孫元起面色有些不渝,連忙上前開啟箱子,親自介紹道:“大人,此為康熙二十三年刻本《湖廣通志》,共計八十卷。時下通行的《湖廣通志》為一百二十卷本,是乾隆年間在這套書基礎略加修葺而成的。新書編成之後,因為資料更全面、內容更翔實,導致康熙本倒是很少見了。說起來這套書倒不是很貴,也不是很雅緻,但作為我大清立國後第一套編纂的行省通志,還頗有些價值。所以下官把它贈送給大人,略表心意。”
孫元起接過其中一冊,扉頁上果然寫著“皇清康熙二十三年,臣徐國相、宮夢仁等敬纂”字樣,看來確實是清初圖書無疑。只是全書紙張潔白,天地開闊,字大行疏,筆畫硬朗,任誰看了也知道不是凡品。便有些不信地問道:“這套書恐怕價值不菲吧?”
漢口知縣連連擺手:“大人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