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宣讀的人怎麼可能弄錯呢?除了“暫署四川總督,著迅速赴任”的任命書外,還有一封“所有該省軍隊暨各路援軍,均歸該督節制調遣”的授權書,上面可都明明白白地寫著孫元起的名字。
等孫元起把兩份上諭帶到書房,楊度、楊永泰等幕僚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之前他們所做的設想和預案在這一刻幾乎全部作廢,需要推倒重來。
等他們傳看已畢,孫元起鬱悶地撓了撓頭:“皙子、暢卿,你們覺得這是怎麼回事?之前一點動靜沒有,怎麼突然就讓我去四川署理總督?”
楊度早已把摺扇丟在了一旁,捧著腦袋思忖道:“你作為內閣大臣,之前都沒有聽到動靜,充分說明這兩道上諭出自攝政王的乾綱獨斷。關鍵還在於它和袁項城出任湖廣總督的任命是在前後腳,並且你的任命只是‘暫署’,其中就大有文章了。”
孫元起道:“不管裡面有沒有文章,首先我想問一個問題:這個差事能不能推掉?各位都知道,我一直在學界打轉轉,雖然在官場混跡那麼久,可連知縣、知府都沒做過,如何能做總督?而且看這兩封上諭的意思,還要節制軍隊,負責督撫事宜。官場我都是半路出家,軍事更是一竅不通,這總督怎麼做?”
楊永泰搖了搖頭:“既然是攝政王的乾綱獨斷,而且連著兩份上諭,催大人您迅速赴任,只怕推是推不掉的,除非您做好了開缺回籍的準備。”
袁世凱能和朝廷討價還價,那是因為人家實力雄厚,手裡有資本。孫元起是孤家寡人一個,根本就沒什麼反抗的餘地。所以除了接受,只有辭職。
“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回孫元起徹底鬱悶了。
楊度半天突然說道:“其實,百熙你做一回總督,未嘗不是好事。”
“哪來的好事?”孫元起悶悶地說道。
楊度道:“大人入仕便擔任國子監博士廳博士,以後歷任翰林院侍講學士、學部右侍郎、湖北提學使、學部左侍郎、學部尚書,直至入閣。從升遷速度上來說,可謂青雲直上,沒有半點蹉跎;但要從履歷上看,卻未免太單薄了點,如你剛才所說,一直是在學界打轉轉,別說知縣、知府、巡撫這類分管一地民政的主官沒做過,連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也沒有經歷過。在內閣中如何能說上話?這回署理總督,作為地方的最高軍政長官,綜理軍民事務、統轄文武、考核官吏,正好可以歷練一番!”
說到這裡,楊度也有些躍躍欲試。擔任總督的幕僚,可以接觸全省軍民事務,明顯比處理學部那些瑣事有趣許多。
孫元起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寧可一輩子呆在學部。”
“如果你不做這個總督,你在學部也呆不下去!”楊度說話毫不留情。
孫元起有些懊惱:“那也不至於去四川吧?誰不知道如今四川已經亂成一鍋粥?”
遠東廣播集團傳過來的情報裡有不少是關於四川的,幕僚們對四川的亂局可謂瞭然於心,聽到孫元起說起,也都心有慼慼焉。
劉師培此時說道:“大人在青年學子間素有聲譽,到了四川,不妨先行安撫。只要瓦解青年學子,形勢必然為之一新。四川本身有陸軍第十七鎮和第三十三混成協共計一萬六千兵力,端方入川又帶了湖北兩標共計四千人,憑藉這些軍隊,何愁不能戡定叛亂?”
孫元起瞅了劉師培一眼:“申叔,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破損的羊圈外面有狼,而是狼在堅固的羊圈裡面。湖北就是前車之鑑!”
這話倒是說的沒錯。真實歷史中,四川最後一任總督趙爾豐就是被四川陸軍小學堂總辦尹昌衡擒獲,並斬首於成都明遠樓的。
——好在孫元起不知道這段史實,否則打死他他也不會答應去四川的。既然他不知道,那他對擔任四川總督也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