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當下中國,哪裡的財賦最多?毫無疑問當數江浙和兩廣之地。袁項城急欲揮兵南下,除了革命黨確有不臣之心外,恐怕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要謀取這幾個賦稅大省。現在你和他爭奪江蘇,他哪會輕易鬆口?所以咱們爭奪蘇督只是個由頭,目的擺出架勢好開價。”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孫元起也覺得爭奪蘇督不太現實。
“正是如此!”楊度點了點頭,“不過我們在此之前一定要擺足架勢,包括在廣播、報紙上大造聲勢,新中國黨的議員在國會、省議會之中搖旗吶喊,關鍵時候甚至可以派楊暢卿到江蘇轉一圈,彷彿是全力以赴、志在必得。讓袁項城覺得我們是他奪取江蘇的勁敵,這樣才好和他談判。”
楊度說到興起處,站起身來以手中摺扇在地圖上圈點道:“江蘇以長江為限,分為蘇南、蘇北兩塊。若從面積上看,蘇南佔一、蘇北佔三;若從人口上看,則是南北相埒;但要從賦稅角度來說,則是蘇南佔三、蘇北佔一。現在漕運罷停,運河冷落,以前號為‘半天下之財’的揚州、淮安已經急遽衰敗,如今恐怕連一都佔不到了!
“百熙你有點石成金之手,幾位賢內助又生財有道,好比是陶朱再世,手頭應該比袁項城略微寬裕些,而且你對海州志在必得,所以談判陷入僵局後可以退後一步,取江北三府(徐州府、淮安府、揚州府)兩州(海州、南通州)一廳(海門廳)之地,讓袁項城取江南五府(江寧府、鎮江府、常州府、蘇州府、松江府)一州(太倉州)之財貨。保證談判可成!”
孫元起也起身來到地圖前,聽完楊度的高論卻有些懷疑:“袁項城儘管有些囊中羞澀,對江南財賦之地誌在必得,但想讓他拱手讓出蘇北三府兩州一廳之地只怕也有些不太現實!”
“哦?你的意思是?”
孫元起道:“江南雖然豐阜,但土地坦蕩、空間狹窄,不利於屯軍備戰,能夠倚為憑恃的唯在一條大江。可如今海軍由蔣介石操持,長江天險已經形同虛設。而且蘇南與山東之間橫亙著蘇北,尤其是徐州府,號稱‘北國鎖鑰’、‘南國門戶’,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如果我們盡佔蘇北,則蘇南對於袁項城來說形同飛地。袁項城是行伍出身,怎麼可能會同意如此分割呢?”
楊度道:“皖督柏烈武(柏文蔚)是革命黨人,現在南北局勢如此緊張,相信他很快就會被袁項城撤換掉,換成北洋系的親信,那樣河南、山東、湖北、安徽、蘇南就能連成一片,根本無所謂‘飛地’之說。若是袁項城真的獅子大開口,非要爭奪徐州,百熙可以再退一步,只要長江以北、運河以東之地。這是談判的底限,不到最後,絕不對答應這樣的劃分!”
孫元起點點頭:“能夠得到海州,對於孫某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如果能得到這麼大一塊地盤,則幸何如之!”
楊度笑道:“百熙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新科總理,袁項城怎麼也該給你點面子的!再者說,古人有云:‘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如今你功成名就,想要恩澤故鄉,讓淮安府父老沾沾你的喜氣,難道袁項城還敢主動跳出來當回惡人不成?”
孫元起打量地圖上長江以北、運河以東的區域,忽然間看到南通州、海門廳的字樣,不禁啞然失笑:“皙子,你說若是咱們真得到了這塊地盤,張季直心裡會怎麼想?”
在趙秉鈞辭去國務總理之職後,張謇也黯然辭去工商總長之職,很快回到上海,繼續他政客兼商人的生涯,一面與國民黨勾勾搭搭,一方面經營他的企業。只是他的企業卻是在蘇北,比如他的當家企業大生紗廠以及廣生油廠、復新麵粉廠、資生冶廠位於通州城西的唐家閘,紗廠的原材料產地通海墾牧公司則在呂泗、海門交界處,另外,他和他哥哥還在淮安府的鹽城、阜寧,揚州府的東臺等地圍墾大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