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沒有一滴眼淚,那些眼淚,都在那個滅門的晚上流盡了。
師父,師姐……全都成了白骨,三百多年,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轉世去了。
月亮西下,她離開了梨山。
七天後,離梨山幾百裡的一個小修仙家族被滅門,十六歲以上的男子,全部屍首分離。
懷素回到了梨山上。
這個仇報得分外沒有意思。這個小修仙家族,經過三百多年的發展,沒落得不像樣。其實,就算是最鼎盛的時期,修為最高的也不過築基修士。
懷素日夜坐在廢墟上,白天沐浴著陽光,夜晚與月色同眠。
這趟回來,她本打算將心事了結,繼續走下去。事到臨頭,她才發現,沒有那麼簡單。
三百多年了,她日日夜夜受著煎熬,為此,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經過考驗,結成金丹,成就元嬰。而結果,她居然這麼輕易就報仇了。
或者說,她報不了仇了,因為仇人都死了。
飛仙宮那些害死劉世平的人,除了橫山真人,其他都死了,害死劉璉的人也死了。
丹霄觀的滅門大仇,姬天磊死了,他的幫手也死了,三百多年,足夠他們埋入黃土。
仇人都不在了,報不報還有什麼趣味?
懷素靜靜地坐在廢墟上,只覺得三百多年來心心念唸的事情,明明實現了,心裡卻還是空落落的。
她追求的到底是什麼?報仇?只要活得比仇人長就可以了。她費了那麼多力氣,吃了那麼多苦,最終回到原點,原來一切都沒有改變。
這世上到底什麼才是永恆的?又或者,這世上真的有永恆的東西嗎?
懷素在廢墟坐了很久,她陷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不知身在何處,不知己身為何。
物我兩忘。
迷迷糊糊中,她離開了梨山。
她想,她需要一個答案。
風塵迅速退去,眼睛逐漸清明。
靈玉從懷素的記憶中退出來,靜靜地沉思著。
“這又是什麼?明明報了仇,卻一片空茫……”靈玉似在自言自語。
不言道:“報仇?她何曾報了仇?仇人早就不在了,她永遠也報不了仇。”
“報不了仇?”靈玉眼中有著和懷素一樣的迷茫。
“是啊,仇人的一生,沒有她的存在,談何報仇?他們壽終正寢,與她半點關係也沒有。”
靈玉震動。
“這……又與七情何干?”
不言沉聲道:“喜、怒、憂、思、悲、恐、驚。丹霄觀滅門的那一天,主人由悲而始,體會到了怒與恐,而後劉璉讓她知道了驚,羅白讓她知道了憂與思。再後來,報仇落空,一片空白。她那種狀態,並非斬斷了七情,而是不得始終,才會茫然不知歸處。”
“那她……”
不言嘆了口氣,低聲道:“一個連自己存在意義都不知道的人,談何斬斷七情。要斬斷七情,首先要了悟七情。”
“……”靈玉默然,懷素的世界,是她不懂的世界。
在這個時間停滯的世界裡,她隨著懷素的記憶,經歷了那麼多,仍然不懂得懷素的心思。
“不言,”她突然道,“我要重新經歷一遍。”
不言霍然抬頭:“你……”
靈玉目光堅定:“你說過的,如果我要拒絕,就要先經歷。既然我要否定懷素的道,那我就要讀懂她的道。”
不言慢慢綻出笑容:“好。”
風塵吹來,靈玉再一次沉浸入懷素的世界。
丹霄觀那夜的屠殺,年幼的流浪,艱辛的求仙。遇到劉璉,互相依賴,卻又彼此保留。她與劉璉從來沒有真誠相待,但她卻是劉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