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低緩,卻透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侍女們詫異地相看了一眼,低眉應道:“是。”
我暗暗舒口氣,鬆開了袖裡抓緊的拳頭,一步一步,有驚無險,這是稱心的結果,卻無法令人安心。經過侍女們傳話,我知道蕭寄遠又出門去了軍營,不!應該說是回了軍營。他原本就是計劃要留在那邊的,聽了我受傷的訊息,這才臨時回來一趟。想起他方才抱著我的時候說過,再也不會讓我害怕,再也不會離開半步……也只不過轉眼功夫。這個男人的心太大了,守不住對一個女子的承諾……
生死關頭,無暇再多想,我伸手捻了捻了燈芯,靜靜侯著。
片刻之後,嚴寒如期而至。
這個夜晚的刀光劍影再一次驚醒我的混沌。我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女子,把所有的人都想得太善良,搞不清楚自己處在怎樣交織著血腥、仇恨的角逐場中。在這裡,善良竟也是奢侈的東西。
“你殺了她們?”一劍封喉,好狠的劍術!
“她們昏迷棏越久,我們就越難被發現。”嚴寒接過鑰匙,並不願在此事上跟我多費唇舌,“我的血性只留給自己的族人。夫人還是早早換好侍女的衣物,按原定計劃由西門出府,我已安排妥當,如無意外,半盞茶後便可相聚。”
不敢再耽擱,我按照嚴寒的指示從西門出了將軍府,滿心滿腦就想著早日脫離這個地方。不祈望變回張越,回揚州做回水盈也是好的,起碼那裡可以遠離血腥和殺戮,沒有陰謀和虛偽。所以,當我在冰天雪地裡與歷劫歸來的沈擎風緊緊相擁的時候,心跳依舊緩不下來,又是激動又是害怕……
造化難料,這個人曾是我一心想要擺脫的束縛,而今,我卻只想牢牢抓住他,在此地我全心相信的唯有他!
“走!我們回家。”他先跳上了馬車,回身朝我伸出手來。
夜色昏昏,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那雙眼睛……清亮如雪空裡的星子。我抓住他的手,卻忍不住回頭遠遠望了一眼將軍府的方向,剎那間,彷彿有根細線狠狠穿過心房!有股冰涼寒透了骨,我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縮在車廂裡,緊緊挨著沈擎風。
其實,要在雪夜裡逃命的話,馬車並不是很好的交通工具。但是我根本不會騎馬,而沈擎風身上有傷,嚴寒只得退而求次。所幸今晚的雪勢不大,地上只積了層薄雪,路面並不算難走。況且,馬車還有一個好處便是沒那麼張揚,憑著嚴寒手裡有令牌,我們順順利利出了雲州城。
我的身體一直像繃緊的琴絃,風聲鶴唳,只要聽到一點異想就反射性地驚起。
“你在害怕什麼?”沈擎風輕聲問道。
“我、我……我是……”囁嚅半晌,我還是說不上來,總之,就是隱隱覺得不大對勁兒吧。
耳邊傳來一聲低低的淺笑:“你也覺得此事太過順利了是不是?擔心其中有詐?”瞧他那樣子,一點兒也不上心,倒是顯得我小家子氣了。這人也不知怎麼回事,以前隨便一件小事便計較棏要死,如今生死關頭,居然有這般灑脫!
我偷偷打量眼前之人,一身落魄而不掩滿眼高貴,那種睥睨大局從容自信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跟蕭寄遠很不一樣,他因為手握大權,自然有那樣的氣勢,而沈擎風……想必是因為什麼都不在乎吧,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思及此處,心底有了幾分瞭然。原來他跟我竟也有相似之處,大是大非面前易逞豪氣,對“情”之一字……卻苛刻至極。
“你笑什麼?”待沈擎風追問,我才發現自己竟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沒什麼,總之不是笑你。”
“也不是沒想過……所以,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不明所以……我見他不願明說,便別開臉去,撩起車簾,想察看一下天色。雪已經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