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是一日,何苦在半隻腳踏入棺材的時候去惹惱陛下?
看看宇文述這老賊奸猾了一輩子,臨死前帶著護駕的功勞勸說陛下,陛下可念著宇文述的好了?
朝中人都長了眼睛。楊廣以為自己赦免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就算是對宇文家有大恩寵了,但誰不知道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這所謂的“變為奴隸”就沒有實施過,頂多算是貶為庶民。
就算宇文述沒有救駕,憑藉宇文述生前的功勞,他的兩個兒子在他死後也是能做官的,根本算不上什麼額外賞賜。何況楊廣還扣下了宇文述的爵位,沒有讓他的兒子繼承。
即使楊廣說要看看宇文化及有沒有改正錯誤,但他完全可以給宇文士及一個額外的國公。
宇文述救駕身亡,難道還不值得給家裡再增加一個國公嗎?宇文士及又是楊廣的女婿,提升宇文士及的爵位對楊廣而言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楊廣就算再吝嗇,但在這件事上他完全沒有吝嗇的理由。
所以朝中人怎麼會不知道,宇文述最後的諫言得罪了楊廣?
連生前被楊廣偏愛,為救駕而死的宇文述都因進諫被楊廣厭惡,他們怎敢直言勸諫楊廣?
蘇威如今成了朝中第一人,脾氣沒有以前謹慎。裴世矩見蘇威要撞楊廣刀口上,出於同僚情誼,提醒了蘇威一番。
蘇威沒有關注楊廣在後宮的行為,不知道楊廣失眠驚悸的事。
他聽了裴世矩的話後,語氣古怪道:“你的意思是陛下並非貪圖江南美景美色,而是想要逃避?”
裴世矩道:“我什麼都沒說。”
蘇威揹著雙手原地轉了幾圈,放下雙手握拳道:“他看不見,大隋就沒有亂嗎?!不行,我更要勸說陛下回心轉意!”
裴世矩拉住蘇威道:“蘇公,陛下極重臉面,你要如何勸說陛下?難道讓陛下別自欺欺人?”
蘇威頹然道:“我就不信陛下對大隋的天下一點都不上心。只要稍稍振作就能挽回大隋,他怎麼能什麼都不做?不,我不信。”
裴世矩嘆氣不語,鬆開拉著蘇威的手,沒有再阻攔蘇威。
但蘇威也沒有繼續勸諫。
他想透過自己的雙眼觀察,皇帝是真的犯蠢還是想要逃避。
冬季萬物凋零,就是義軍也很少出來活動,只有役夫和流離失所的百姓在默默地被凍死,天下很安靜,幾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李玄霸在張掖貓冬,整日待在炕上不出門時,楊廣再次下令,召集洛陽到江都沿路郡縣兵卒百姓幾萬人,在江南選址給他修一座新的宮殿。
這座宮殿仿造洛陽西苑,但比西苑的規劃更加恢宏。
蘇威看到楊廣這一意孤行的旨意後,再也沒辦法自欺欺人。
顯然,皇帝連洛陽都不想待了。
難道他還想和民賊、突厥劃江而治,遷都江南嗎?!
但就算江都也有民賊啊!
正月各郡縣來朝賀的時候,有二十多個郡縣的使者因為民賊不能成行,皇宮典禮冷冷清清。
楊廣再次下令討賊,但當群臣對他說民賊的時候,他卻只想聽民賊已經日益稀少的話。
蘇威實在是看不下去,就躲在了柱子後面聽群臣奉承楊廣。
裴世矩看到躲在柱子後面的蘇威欲言又止。
你這樣不是更顯眼嗎?!
果然,楊廣一眼就看到了舉止奇怪的蘇威,好奇地問道:“蘇公對民賊有何看法?”
蘇威陰陽怪氣道:“都說民賊日益稀少,但戰報卻離洛陽越來越近。”
楊廣大怒,拂袖而去。
群臣紛紛看向蘇威。
裴世矩嘆氣,私下再次找到蘇威:“你就算要勸諫,也別公開拂了陛下臉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