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靈犀驚愕,半晌才放軟身子,拉下他的手掌回身道:「你怎麼在這?」
「去抄家,路過此處故地重遊,想起了靈犀。」
寧殷輕輕掰過虞靈犀的臉,墨色的眼中有未散的霜寒,輕慢笑道,「所以來看看。」
大過年的去抄家?
明明是炙手可熱的靜王殿下,怎麼活得比以前的衛七還要岑寂孤寒?
虞靈犀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句:「你有壓祟錢不曾?」
寧殷眼尾微挑,似乎在問「那是什麼東西」。
虞靈犀便垂首,從自己剛得的錢袋中摸出兩枚銅錢,用紅紙包好,塞入寧殷的手中。
「別嫌錢少,左右圖個吉利而已,你也不缺銀子。」
虞靈犀解釋,「這是壓祟錢,睡覺時放在枕頭下,能保整年順遂平安。」
帳簾昏暗,寧殷難得流露出幾分新奇來,擺弄著掌心紅紙包裹的兩枚銅錢道:「壓什麼祟?」
虞靈犀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與他並排倚著,小聲回答:「自然是壓惡鬼邪祟。」
寧殷笑了聲:「本王不就是這世間,最大的惡鬼邪祟嗎?」
虞靈犀眨了眨眼。
這話……似乎也不無不對?
「依本王看,不如是『壓歲』。」
寧殷虛握五指,將兩枚銅錢握在掌心,湊上前壓低嗓音,「歲歲的歲。」
說罷,他攬著虞靈犀的腰身形一轉,自上而下禁錮著她。
名副其實的「壓歲」。
翻身時衣袍帶起疾風,撩起了帳簾如波瀾鼓動,寧殷的眉目輪廓變得格外模糊深邃,唯有一雙漆眸有著攝魂奪魄的蠱惑。
奇怪,虞靈犀竟然會覺得寧殷的眼神蠱惑。
明明他是個五感缺失,定力強到近乎自虐的人。
「小姐,湯媼備好了,您等被褥暖和了再睡。」
胡桃抱著一個用綢布包裹好的銅湯壺進屋,脆聲道。
虞靈犀一驚,下意識撩起被褥一蓋,將寧殷推到榻裡藏好,道:「你放在案几上!」
聲音有些焦急,胡桃嚇了一跳:「小姐?」
寧殷眯了眯眼,抬手捏了捏她的腰窩。
虞靈犀「唔」了聲,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她忙咬唇瞪著始作俑者,胡亂編造道:「我在脫衣裳呢,你別過來。」
好在胡桃並未起疑,將熱乎乎的湯媼擱在案几上,便掩門退出去了。
虞靈犀豎著耳朵,直到胡桃的腳步聲暫且遠去,這才長舒一口氣。
「不是脫衣裳麼?脫。」
寧殷側身曲肘,以手撐著腦袋,被褥中的另一隻手往下,舔了舔牙尖笑道,「想蓋章了。」
……
煙花的熱鬧到近乎天亮時才消停。
虞靈犀不知寧殷何時走的,醒來時身側已沒有那人的溫度。
若不是旁人瞧不見的地方還落著一枚深紅的「印章」,她險些會以為昨晚的短暫相見是一場夢境。
夢醒空蕩,卻又像品了一顆糖,回味餘長。
好在很快是上元節,燈會夜遊,官民同樂。
那晚戌時,天子會率王孫貴胄登上宣德門,觀高檯燈市,接受萬民朝拜。
但因皇帝尚在長陽宮養病,此次登樓,便推舉七皇子寧殷代勞。
按理說,寧殷對這種場合毫無興致,應是不會露面的。
但大家都在猜測,能有資格代替天子行禮的人,極有可能會成為皇位的繼承人,七皇子但凡有點野心,都不可能拒絕這項殊榮。
所以,寧殷是想做太子麼?
虞靈犀不清楚。
戌時,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