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平靜從容的妻子,他又說不下去了。
子不教父之過,是他自己納的妾,是他自己沒有留意孫女的教養,他如何能怪她不提醒?莊家兩房子嗣,沒有一個是她親生的,妻子肯幫他教導二房,他該知足了。
事情已經發生,多說無益,莊寅轉而說起他對此事的處置,“寧丫頭舉止輕浮,我罰她閉門思過,年前不得出門。柳姨娘張氏明知故犯,罰她們去莊子上悔過半年,你看如何?”孩子不懂事是大人縱容的,柳姨娘不說,張氏乃莊家長媳,未來的當家太太,必須嚴懲才能讓其記住教訓。
“你做主便可。”莊夫人對他的決定沒什麼興趣,只淡淡提醒道:“我是把阿玉當阿盈女兒看待的,在我心裡她比你還重要,如果莊家再有人想欺負她,我絕不會袖手旁觀,你最好管好你的那些子孫。”
莊寅嘆口氣,沒有說話,只尋思著明年早早給莊寧定下一門親事,只等長孫媳婦進門就把莊寧嫁出去,免得她不死心,繼續折騰。
夫妻倆相對無言,外面丫鬟道宋殊主僕來了,兩人互視一眼,出門迎客。
犯錯的人領了罰,宋殊與莊寅師徒倆冰釋前嫌,唐景玉得知外祖母無事,徹底安了心,此事便揭了過去。
月底的時候,唐景玉給宋殊的襪子也差不多縫好了。
她是悄悄縫的,兩個大丫鬟誰都不知道,這日晌午吃完飯,唐景玉獨自進了內室,打算一鼓作氣縫完最後幾針。
今日莫名腰痠,上午聽課時還勉強能坐穩,現在是真的受不了了。唐景玉將針線筐搬到床上,脫了鞋靠在床頭迎枕上,縫一會兒躺下去待一會兒,唉聲嘆氣。
莫非是昨晚沒有蓋好被子,凍著了?
終於縫完最後一針,唐景玉將襪子藏到枕頭下面,躲到被窩裡歇晌。
到了下午練活兒的時候,品冬進來喊她,唐景玉懶著動,矇住腦袋攆她出去。品冬當自家姑娘又犯懶了,沒當回事,只派小丫鬟去跟宋殊說了一聲。
唐景玉一覺睡到後半晌,醒來時感覺舒服了不少。
她看看天色,將襪子藏到袖口,去前院找宋殊了。
宋殊在燈房編燈架呢,聽到唐景玉的聲音,抬頭喊她進來,見她臉色有些泛白,不像以前睡懶覺後那樣紅潤,不由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唐景玉搖搖頭:“之前有點腰痠,現在已經好了。掌櫃在忙啊?”關上門,她慢慢吞吞挪到宋殊身前,盯著燈架道。
“有事?”宋殊手中動作一頓,好奇問她,怎麼一副做了錯事的樣子?
“沒事沒事,掌櫃先忙吧。”唐景玉看得出來,宋殊這個燈架馬上就要編好了,便拉一把椅子在宋殊旁邊坐下,託著下巴看他弄。
宋殊習以為常,雙手食指靈巧動作,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將燈架做好了。順手將燈架放到桌子上,宋殊一邊用帕子擦手一邊用目光示意唐景玉開口。
唐景玉已在腦海裡排練過無數次,所以她很痛快地從袖中拿出襪子遞給宋殊,笑著道:“掌櫃照顧我頗多,我想了想,掌櫃有的是錢,不缺什麼好東西,我就親自縫了雙襪子送給掌櫃,聊表一番心意吧,多謝掌櫃收留我。”
宋殊震驚地忘了擦手,難以置信地盯著面前的白綾長襪。
她居然親手給他繡貼身之物?
男人遲遲不接,唐景玉故作天真道:“掌櫃不喜歡嗎?”
聽到她忐忑的聲音,宋殊連忙接過襪子,“喜歡,只是我受師母之託照顧你,你不必客氣的。”她是晚輩,他是長輩,送襪子也不算什麼,再說她大大咧咧的,想來並不知道送男子貼身衣物不太妥當。
想到這裡,宋殊正色提醒她:“我是你二叔,你送我沒關係,不許送朱壽……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