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的兒子。”我媽正在編織毛衣——我其實明確表態不會穿它,但她依然一如既往耐心地編織,她是個極有耐力的女人,最終我還是扛不過她的。
我還是挎著包騎著車出門了。
那已經快到大年三十下午三點,有些勤快的人家已經炒了年夜飯,門口豎起了一溜的大紅鞭炮,寒風中透著暖意,我聽到我媽在身後喊:“在劇團大院裡面有個白色的樓,三樓!左邊,不,右邊,不,還是左邊,反正是最裡面的那間!貼了個女人頭。”我媽說:“今年這個春節可熱鬧囉。”
我按出一長串響噹噹的車鈴當做感謝。
途上遇到鳳凰。她抓住我車頭把我攔下:“老陳家的!回來了,也不找我!上次在百樂門我在後面叫你,你也不理人,把我忘記了可是件大事,我要跟你好好切磋切磋。”
“我的媽呀,我們是什麼交情,還用切磋嗎?再切磋就打結婚證算了,可惜我又不是男的,快,放開,我有急事。”
“我專門來你家找你的,你知道我生氣是什麼樣嗎?停住,哪也不許去,喂,老陳家的,我說我要生氣了!”
“好,我怕你了,你說,我聽。”按我以前的經驗,鳳凰生起氣來是可以坐地上的,這大過年的,一個大姑娘坐在地上不太好看。
“拿耳朵來。”鳳凰神神秘秘地靠近我送過去的耳朵說:“我大年初八結婚。”
我還以為她說的是當年的那個戀人小號。我看著她鼓脹脹挺起來的胸,煞有其事地問:“你們過生活了?”
“什麼過生活?”鳳凰滿臉疑問。
我用手比劃了一下,就是用一個手指放進一個圈中。
鳳凰臉色一紅:“哪有?還沒登記呢,辦了酒就登記,對了,不是那個了,換了,我爸挑的,管他,是個市裡處級幹部的兒子,長得不怎麼的。”
“噢?!現在就講究品種,品種好就行。”我說。我收了她的喜帖。她樂呵呵的。我想問小號呢?後來還是沒問,原來從那時候起,我已經學會了把這種讓人為難的話吞到肚子裡。
鳳凰從上到下都大了一圈,怎麼看都不習慣。
我一邊騎車一邊想,鳳凰都胖成這樣了,不知道李煙紅會變成什麼樣子?按她的規模應當也是成平行線發展的,李煙紅髮胖了滿身是肉,若去演《這樣的女人》那裡面那個小媳婦的角色——懶而醜而刁鑽而沒品,只有手上大大的鑽戒閃閃發光,那該是什麼樣子。我忍不住咯咯直笑,在我心裡她就該是這樣。
半米陽光(3)
唉,可事實是,她那時依然有許多愛慕者,也許滿世界都知道正宗的李煙紅是個地道的大美人吧。
於是,快到了劇團。
我跳下車。這條沿河的城牆好像矮了許多,幾塊斑駁的大石頭擦著腰際,我哥和李煙紅應該在這條巷子有過什麼,想著就不是滋味。
“姑娘,快走,你不往前走,我就走不動了。”身後一位蹬著三輪車的老大爺衝我說。
“噢!好的,你怎麼還拉煤啊,不是通煤氣了嗎?來,我幫你。”我放好腳踏車,幫老大爺推煤車。
——這些黑黑的煤球讓我好不喜歡,聽說我和我哥上大學後,我們家的煤就一直是毛毛幫做的,一個個,做得很好,很好很好,嘻嘻,其實我一個也沒見過,因為我回來的時候,家裡已經用煤氣了。我爸給我的信裡說,毛毛的煤做得很好,除了做煤,其他他和媽都能做。在他眼裡毛毛是個乖孩子。我爸的每封信都叫我別想家,家這東西,只要想起的時候,它總是離我最遠的時候。
我爸信裡還會提到李煙紅,她會定期給我媽送戲票,看來因為我哥的存在,他們的生活中就充滿了李煙紅的影子,從市裡專程送兩張戲票,只需要二十分鐘,可惜那不代表她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