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陰森的殺意?,這麼?多年來,一直盤踞在?她的噩夢裡,久久不息。
隨即,不公?平的感覺扼住了心臟。
不是說媽媽是全世界最愛孩子的那個人嗎?
為?什?麼?她要這樣對待自己。
為?什?麼?其他的孩子都父母雙全,相親相愛。
只有自己要承受那一切。
她不是沒有想過,忘掉所有的這些事。
只要柳韶不再賭玉,就徹底地原諒她,原諒這個自己唯一的家人。
然後,兩個人相依為?命地度過餘生。
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有些事情就是永遠忘不掉的。
有些傷痕,就是一直留在?心裡,長不好的。
柳拂嬿緊緊地咬著牙關,咬得?整個腦袋都嗡嗡作響。
絕望到?極致,原來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眼前的世界由白變成了黑,大?腦深處也傳來強烈的痛楚。
她墜入回憶的深淵,看不清眼前的人和事,心底只剩下憤怒和悲涼。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掉入巨大?的囚籠,眼前是層巒疊嶂,周圍是荊棘叢生。
無聲無光的永夜。
不知過去了多久。
忽然,認知狹窄的混沌被打破。
身旁那個朦朧又模糊的聲音,總算傳達到?她的耳中。
「寒露。」
「柳寒露。」
是薄韞白的聲音。
他那麼?桀驁的一個人,聲音卻這麼?清潤溫和。
就像是,終於剝開了重?重?迷障,到?最深的地方來找她。
伴隨著他的話音,好像有甘冽的雨霖,降落在?龜裂的大?地上。
隨即,夏蟬的叫聲,空氣?的嗡鳴聲,蝴蝶在?花間振翅飛舞的聲音,也像潮水一般湧入耳朵。
柳拂嬿抬起眼。
看見整個世界都雪亮透明?,花園裡滿溢著藍紫相間的絢麗花色。
薄韞白就在?她身旁。
以一個半蹲跪的姿態,抱住了搖搖欲墜的她。
他嗓音有些啞,不知是叫了她太多遍,還是別的原因。
柳拂嬿聽到?他的聲音。
「柳寒露。」
「我也是你的家人。」
「我在?這裡陪你。」
懷抱漸漸收緊。
柳拂嬿閉上眼,臉頰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指尖微微用力,攥緊了他的衣服。
夏日?灼烈,夢魘幽邃,深不見底。
就在?即將墜落的前一秒。
這個人拉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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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之後,柳拂嬿便沒有心情做任何事。
她沒畫畫,也幾乎沒怎麼?備課,每天都過得?黯淡渾噩。
白晝漫長,她陷入漫長又粘稠的睡眠裡,幾乎沒出?過臥室的房門。
直到?暑假的最後一天。
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終於睡不著了。
柳拂嬿洗了個澡,長發披散著,換了一身柔滑的絲緞長裙,走下了樓。
依稀記得?,品酒區是在?餐廳的隔壁。
柳拂嬿憑著記憶來到?偌大?的酒櫃前。
透明?的玻璃光亮如鏡,倒映出?她的身影。
她開啟門,也沒看度數,隨手拿出?一支。
然後坐在?了吧檯前,給自己倒了一杯。
紅酒氣?息濃鬱,瀰漫著昳麗的香味。
才喝了一口,柳拂嬿忽然冒出?個奇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