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成許又問:「那你媽媽還好嗎?」
「過兩天就出院。」柳拂嬿說,「你的問候我會轉告她。」
薄成許再找不出什麼閒話說了,卻不甘心就這麼走掉。
他這人藏不住心事,半晌垂下腦袋,蔫蔫開口:「柳老師,其實我知道,在你眼裡,我就是個鬧騰的小孩。我現在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都尷尬得睡不著覺。」
可出乎意料地,提起那段不愉快的經歷,柳拂嬿卻完全沒有嫌棄他的意思。
她只是輕輕揚起手,讓薄成許也在長椅上坐下來,看著他的眼睛說:「你還年輕,只要不去傷害別人、強迫別人,這樣的性格也很好。」
薄成許愣住了,半晌才道:「我還以為我幻聽了。」
他覺得有點丟臉,聲音壓得很低:「就前兩天,我叔叔也說了一樣的話。」
「嗯,既然大家都這麼說,」
柳拂嬿眉眼溫柔:「所以改完錯,就不要再討厭自己了,好嗎?」
薄成許羞愧萬分。
如果說叔叔的手段堅硬似百鍊鋼,那麼柳拂嬿的勸誡,就溫情如繞指柔。
「可是柳老師,我做了那麼多傻事,你也不討厭我嗎?」
「我確實不喜歡你的冒犯。」
柳拂嬿輕聲回答。
「但不討厭你的勇氣。」
早春的風拂過地平面,捲起清冷的草木氣息。
柳拂嬿走後許久,薄成許仍呆立在原地。
直到那個給他打電話的男生看不下去,大踏步走過來,一顆籃球砸他腰上:「你這是魂兒也跟著跑丟了?」
薄成許惘然地回過頭來,語氣複雜。
「這是柳老師第一次對我這麼溫柔。」
「我之前很希望她這樣對我,可她一直很冷漠。」
「直到我徹底放棄她。」
「哎喲,沒事兒,」男生大大咧咧地攬過薄成許肩膀,「誰沒過成熟大姐姐啊,過去了就翻篇兒了,晚上我陪你喝酒,你請客。」
薄成許仍是蔫蔫的:「你不懂,她才不是大姐姐。」
男生很詫異:「你倆才差四五歲,人不是大姐姐是什麼?」
「人和人之間的距離,難道只是靠年齡衡量的嗎?」
薄成許竟說得頭頭是道:「就像她,明明和我年齡相差不多,卻讓人怎麼都看不透。」
「不像普通人,反倒和我小叔叔有點像。」
男生接過話頭:「所以,你的意思是——」
薄成許認命地點點頭。
「所以,我的意思是,感覺她比起姐姐,都還要,再高我一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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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尖峰時段,地鐵上氣味不好。柳拂嬿被人潮擠在角落裡,微微屏住呼吸。
耳機裡的音樂忽然中斷,來電鈴聲響起,備註是柳韶。
柳拂嬿立刻接通電話。
「喂,小嬿?」
聽見不是醫護或債主,而是柳韶本人的聲音,柳拂嬿悄悄鬆了口氣。
她沒應聲,沉默地等待柳韶的下文。
「小嬿,這兩天忙什麼呢?」柳韶小心翼翼地問,「學校的課多嗎?還是說,你最近又有新的畫要送展了?」
「有話直說。」
柳拂嬿輕蹙起眉,並不陪她拐彎抹角。
「那個……那個……」柳韶吞吞吐吐道,「是這樣的,就昨天,討債的人追到醫院來了,多虧劉護士長攔住了前臺,他們才沒問出我的病房在哪兒。」
柳拂嬿心下一沉,一邊開啟手機地圖,查醫院附近的派出所位置,一邊寒著嗓音道:「所以呢?」
「小嬿……」柳韶哽咽起來,「這麼多年,都是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