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呼一吸間,人完全來不及反應,褚桓很想知道自己方才的自信是從哪來的,不過仔細想了想,他雖然預期錯誤,卻似乎也沒什麼好後悔的‐‐哪怕他事先預料到這種兇殘的情況,也不可能做任何準備了,他們跟這個無理取鬧的世界比起來就是這麼的脆弱無助。
急劇增大的壓力和阻力的滋味就不用說了,褚桓感覺自己已經扁了,終於對帶魚地生存環境頗能理解一二。
褚桓想,有朝一日萬一他能重見天日,一定不再嘲笑菜市場的帶魚長得像錶帶了。
就在這種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中,褚桓眼前被亂噴亂躥的氣泡完全糊住了眼,而後巨大的黑影籠罩下來,被拍成一塊幹烙餅的命運幾乎已經呼之欲出。
可是預想中的撞擊卻並沒有發生,褚桓感覺自己彷彿被吸到了一個非常細窄的地方,起伏間不斷磕磕碰碰,他不由自主地嗆了幾口水,胸口的空氣嗆咳而出,靈長類脆弱的肺部頓時向他提出了嚴正警告。
就在褚桓懷疑自己會被淹死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身上陡然一輕,他伸手在空中揮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劃到了空氣!
嗆水中,褚桓雖然失去了大半的方向感,但他覺得自己還沒有暈到這種地步‐‐方才他感覺自己明明是一直被海水往下壓的,怎麼可能突然冒出水面?
難道是缺氧引發了幻覺?
褚桓一時睜不開眼,眼皮下面微微的感光卻讓他知道權杖還在,右手上與他十指交握的手讓他知道南山還在,左手腕上的繩子那一頭傳來的重量讓他知道袁平那貨也在……嗯,只是牽動起來不大靈便,可能不太好。
不過褚桓相信,以守門人的身體素質,他總不會這麼容易就地淹死。
清點了一下這三個至關重要的&ldo;財務&rdo;,褚桓莫名地安心了下來。
&ldo;既然都到了這一步,&rdo;他心說,&ldo;估計再壞也不能夠了,管他是天塌還是地陷呢。&rdo;
推著他們前進的暗流一刻不停,速度卻見慢了些,褚桓止住了咳嗽,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他們身處一個狹長的、彷彿山洞一樣的甬道里,而身側的南山正緊張地看著他。
南山對上他的目光,明顯鬆了口氣:&ldo;方才有一會你的手突然鬆了一下,嚇死我了。&rdo;
褚桓想打趣他一句,喉嚨卻一時被海水齁得說不出話來,於是在激流中抬起兩人交握的手,他那&ldo;逗你玩&rdo;的戒指還在南山手上,看著就覺得熨帖,褚桓艱難地低下頭來,在南山手背上親了一下,嘗了一嘴海鹽。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更加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褚桓左手上的繩子一輕,只見袁平落湯雞一樣地浮出水面‐‐他大概是水性很一般,還是一臉找不著北的傻樣,支楞八叉地在水裡掙吧,還是蛇把他託上來的。
褚桓連忙重重地清了幾下嗓子,還沒來得及嘲笑兩句,就聽見南山突然說:&ldo;屏氣!&rdo;
褚桓反應奇快,南山話音沒落,他已經屏住了呼吸,下一刻,眼前這條細窄的通路急轉直下,過山車似的轉了個十分獵奇的角度,一波大浪兜頭將他們重新淹到了水下。
褚桓早有準備,同時,他幾乎想像得出袁平在這樣的大風大浪下會變成什麼熊樣,因此等他再次從水下冒出來,吐出嘴裡鹹得發苦的海水後,就好整以暇地準備繼續方才未竟的嘲笑。
可是他再次睜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完全笑不出來了。
褚桓看見了某種他曾經習以為常、而數月以來卻以為自己再也看不見的東西,一時間,他心裡淺薄的驚喜或是震撼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