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芍藥來說,能同亦師亦友的舊日友人重逢,自是歡喜的。但燕婉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雖鬧了矛盾,那也還是自家人。
一著不慎,燕婉竟是落到了神魂破滅,心魔纏身的境地。
這讓芍藥心中又痛又鬱。
既氣自己幼稚,跟著鬧脾氣,導致看顧疏忽,造成這般後果。
又氣燕婉不爭氣,好好一個仙二代百般活法,偏偏為了個渣男活成這般模樣。
更氣渣男欺人太甚。
這滿心膨脹的火氣,若不是為了等燕閒回來,他早就沖回藥執院砍人去了。
這種恨鐵不成鋼的鬱卒燕閒也曾感同身受,但當下看著芍藥氣得翹起來的兩個羊角辮,她不由便覺得自己輕鬆愉快了不少。
大概這就是有難同當的意義吧。
「我先回藥執院。」芍藥一拱手,行色匆匆便走了。
燕閒一邊在心中為渣男將要遭受的一切喝彩,一邊走進了屋內。
屋內,小侄女怔怔出著神。
芍藥和小侄女之間的矛盾,在燕閒看來,無非是牛角尖和表達不當的錯。
在燕閒讀取的記憶裡,小侄女的人生一直都充滿著灰暗色調。
母親為了生她而傷了根本,早早病逝。父親眷戀於母親,痛心傷懷。
小侄女漸漸長大,內心便被剖成了兩半。
一面覺得都是自己的錯,若自己不曾出生,父母間本來能是大圓滿結局。這種想法讓她把自己低到了塵埃。
另一面她內心裡又隱隱否定著。
自己又有什麼錯呢?她是否出生根本不是自己能決定的,父母帶她來了這個世上,卻都沒能給她愛,反讓她受這般苦。
錯的分明是他們,為什麼要這般待她?
妒生怨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之後再看萬事萬物,便都蒙上了血紅色的紗。
父親看自己的眼神真討厭,他定是又在找母親的倒影。
芍藥日日混跡在這自在峰,不過是為了得到父親的衣缽傳承,當誰不知道他那齷齪心思呢。他休想!
來往於自在峰的那些記名弟子,都是一樣的貨色,哪個不是在盼著父親能對他們青眼相待,收做門下之徒?
父親閉關,定是因為自己長大了……他終於可以擺脫自己,獨自去思念他的恩愛伴侶。
……父親閉關後,往日那些人果然都不再來了。
……所有人都是衝著父親的地位能力財富。
……沒有人會在意她,她也不會在意他們任何人!
牛角尖一旦鑽進去,就宛如目瞎耳聾,失去了辨別能力和愛的感知能力。
再遇到席方凱這等擅長做戲之人,小侄女便如同飛蛾撲火一樣,義無反顧地陷入屬於她的愛情之中。
愛情使人盲目,盲上加盲。
一切阻擋她的人都是看不得她越過越好!
「你不就想要我爹的法寶嗎?說那麼冠冕堂皇,想唬誰呢。這些現在是我的東西,我愛給誰給誰,反正你休想。」
芍藥就是因為這句話,自此再不上自在峰。
說話如潑水,出口便收不得了;說話也同利劍,傷人又傷心。
若不是因為聽說「燕婉」親自報了警,要求把重症病人席方凱拉回院內治療,芍藥可能再也不會踏上這塊地方。
誰能料到,再見面時,已是這番光景。
燕閒將手中白兔放在桌上,隨口問道:「怎麼樣,他討厭你嗎?」
小侄女怔楞,緩緩搖頭。
第22章 世上怎會有如此暴殄天物……
「他竟是不討厭我的。」
小侄女幽幽長嘆,眼中滿是恍惚和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