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樁著手才好。”
“夫人,”那個香客回答道,“說到那一樁罪惡,我知道得很清楚,用不著再問你什
麼,可是我要你自己說出來,這樣可以叫你更覺得悔恨。閒話少說,請你告訴我,你可記得
你有過一個情人嗎?”
那女人給他這樣一問,怔住了,她原以為當時這回事十分秘密,沒有一個人得知,僅僅
在臺達爾多被人謀害,屍體下葬的時候,一兩個知道她那一段隱私的朋友,說話中間,偶然
漏了些口風,外界才有一點風聲罷了。她深探地嘆了一口氣,說:
“我看天主已經把人類的秘密全都對你揭露了,對你也不必再有什麼隱瞞了吧。我年青
的時候,的確火熱地愛過一個不幸的青年,不想他會遭到慘死,我的丈夫又給捉去抵他的
命。我聽到他的死訊,心裡好不難過,曾經痛哭了好幾場。當初他離開故鄉以前,我曾經對
他冷酷無情,可是,不管我跟他分離了這麼多年,不管他已死於非命,我心坎裡還是擺不脫
他這個人。”
香客說:“你愛的不是那個死去的不幸青年,你愛的是臺達爾多——不過暫且不談這個
吧,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跟他斷絕往來,他可有什麼對你不起的地方?”
“不。”她回答道,“他從來沒有什麼地方對我不起,我後來不理睬他,是因為聽信了
一個倒楣的神父的胡說八道。我向他做懺悔,供出了我跟臺達爾多的私情;他就咆哮如雷,
大聲叱罵,我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心驚膽怕。他對我說,如果我不趕緊回頭,我就會給打
入深而又深的地獄深處,永遠給魔鬼咬,給烈火燒,把我嚇得再不敢跟我那情人見面了,為
了跟他從此斷絕來往,他寫信來也好,託人來也好,我一概不許進我的門。我怕他受了這打
擊,絕瞭望,因此離開了故鄉;否則,只要他再堅持一段時期,那麼,我看到他的生命就象
白雪在陽光下那樣慢慢消融,我再也硬不起這心腸來,到頭來一定會向他屈服的,因為我再
沒有其他的慾念比對他的愛情更強烈的了。”
“夫人,”那香客說,“叫你現在感到那樣痛苦的,不是旁的罪孽。就是這一個罪孽
了。我知道臺達爾多一定從沒強迫過你,你愛他原是出於你的自願,因為你從心坎裡喜歡
他。後來他跟你幽會,兩個人結下了私情,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也有你的一份在內。你對
他說的話,你為他做的事,都流露出了一片柔情蜜意,他從前愛你十分,到了這時光,就一
萬分地把你愛上。我知道你們的情形就是這樣——假如真是這樣的話,你怎麼可以翻臉無
情,就此不理睬他了呢?象這一類事總得慎重地想一想呀,要是你害怕做了這事,將來會後
悔莫及,那麼不如干脆不做的好。等他屬於你、變做你的人兒的時候,你也屬於他、成為他
的人兒了。在他還沒屬於你的時候,你儘可以愛怎麼就怎麼做,因為這僅是你個人的事;可
是等你跟他成了情人,你卻忽然又要跟他一刀兩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因為你違反了他本
人的意志,這就無異搶走了他最心愛的寶貝。
“現在,你應該知道,我自己是一個修士,所以把教會里的人完全看穿了。如果在別人
面前,我或者不能夠隨便說到教會里的事,不過對於你,我不妨把那班修士的底細跟你徹底
談一談,因為這對於你有好處,免得你一回上了當,以後還要上他們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