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螞蚱飛濺的草叢裡,他們爭吃過也合吃過一個&ot;蜜蜜罐兒&ot;;在花生地裡,他們偷扒過人家還沒有成熟的花生,一同承受過歡喜和驚怕;在水塘邊,他們迎著夕陽挨著肩膀洗過他們骯髒烏黑的小腳丫;在雨後,在僻靜的樹林裡,他們燒著小鐵筒兒,分嘗過蘑菇的美味至於那可笑荒誕的事情,當然也是有的那是一個寂靜的中午,他們一同拾柴禾回來,白沙在地,藍天如洗,他們就在那沙地上,插起三根草棍兒,小雪的小歪辮上插著一朵野花,他們雙雙跪下,萬分誠懇地叩了三個響頭,然後,&ot;新娘&ot;和&ot;新郎&ot;才背起柴筐手挽著手兒回家去了……這故事也只有那歌唱的蟈蟈知道
此後,小嘎子因為一枚柳笛,一隻黃鷹,離開了自己的家鄉,也離開了童年時的夥伴假若兩人從此不再相遇,那童年時的友誼,也無非散失得像輕雲一樣;可是,誰讓他們又偏偏相遇,在戰爭的煙火中,又有那樣多的往還?
郭樣清楚記得,在戰火重新燃起的1946年,一個9月的日子,他們正駐在易縣城郊那天,郭祥正蹲在村邊和同志們說笑,有人冷不防從背後用雙手捂住了他的眼睛&ot;去你孃的!&ot;他粗魯地說,&ot;我早就知道你是花機關!&ot;他說的&ot;花機關&ot;,就是本連最愛開玩笑的司務長因為他滿臉的大麻子,就被人奉送了這個綽號誰知這一猜,倒引得周圍的人鬨堂大笑他知道猜錯了,探過手去摸那人的臉,沒有摸到,又去摸那人的手,只覺得小小的,嫩嫩的這是誰呢?除了連部那個調皮的通訊員還有誰呢?他就又粗魯地說:&ot;我還不知道你是連部那個小雞巴孩子兒!&ot;這一說,又引起一場大笑,連給自己開玩笑的人,也咯咯地笑得撒開了手郭祥回頭一看,咦,原來是一個長得那麼俏麗的臉色黝黑的姑娘!她穿著稍長的新軍衣,打著綁腿,束著皮帶,短髮上嵌著一頂軍帽她兩手交叉著站到那兒,臉紅紅的,望著他悄聲不語郭祥登時漲紅了臉,仔細一看,才驀地想起這就是他一別多年的童年時的友伴!從此,新的戰鬥歲月,又給他們童年的友誼續上了無數閃耀的珍珠!
自從小雪來到部隊醫院擔任衛生員之後,就很惹人喜愛自然,她年紀太小,飯不管涼熱,拿來就吃;睡覺也不像個樣子,睡著,睡著,就在炕上橫過來了不是把腿壓在別人的胸脯上,惹起別的女同志的抗議,就是把被子蹬在炕底下,只抱著個枕頭睡覺至於行軍、爬山,也免不了要給首長們、同志們添些麻煩這是她有時候感到羞愧的地方但是,就整個地說,她是一個多好的護理人員哪!她不像有些護士那樣,嫌髒,嫌累,甚至害怕戰士們身上的鮮血,僅僅為了克服這一點,就要經過很長的過程她是不嫌髒的,因為在家裡她不知給傷病員們端過多少屎尿;她是不怕血的,因為她跟母親一起,給戰士們洗過不知多少血衣她是那樣熱愛戰士們,在情感上絲毫不嫌棄他們從小,她就攀著戰士們的脖子打滴溜兒玩,今天,人家說她年紀大了,不斷提醒她是&ot;女孩子&ot;,才使她稍稍收斂一些,但他們仍然是她親密無間的哥哥在郭祥負傷住院期間,親眼看到他的童伴,這個小小的新任職的衛生員,是多麼能幹和勞苦人們知道,血跡用熱水是洗不掉的十冬臘月,滴水成冰,就在那樣的季節裡,她的一雙小手,一大早晨就泡在冰水裡,洗呀,搓呀,洗搓著那一件件發硬的血衣她的頭髮上染著霜雪,一雙小手凍得像紅蘿蔔一樣她一天要洗出好幾十盆有時她太困了,洗著,洗著,她的頭深深垂著,短髮搭到水盆裡,搭到戰士們的血衣上&ot;你歇歇吧!&ot;同志們說&ot;你歇歇吧!&ot;郭祥心疼地說她抬起頭,睜開眼,對著郭祥笑了,笑得很不好意思,笑得很羞愧,連忙又洗起來了他幹活永遠是那麼急,不幹完就不願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