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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頁

梅莉是個中等血族。

父親是在血族城堡中工作的男僕, 在不需要上學的時候,梅莉會跟在父親身邊打下手。

但大多數時候,梅莉會想, 她寧願上學也不願意待在城堡裡。

城堡的主人是位暴君,陰晴不定,殺伐果斷, 當初能一人血洗王族上位, 今日也會由於分毫的不盡意而奪人命如草芥。

因為父親不屬於城堡內部的核心男僕, 暴君的事自然輪不到他服侍, 所以梅莉也只在遠處偷偷看過暴君幾眼。

他的身材高大,半身隱沒在噬人的黑暗中,僅軍服上的金色肩章折射出刺人的鋒芒。

高筒軍靴踏在地面碰撞出聲響,節奏不緊不慢, 卻無端地逼人,像是死神的交響樂。

行過時披風攪亂空氣帶起一陣響。

「低頭。」

暴君的聲音浸染寒氣。

梅莉忽地被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才發覺自己逾矩地盯著人看, 周圍人多, 沒有一人敢出聲, 她也不太確定男人是否是對著角落的她說的,但她還是下意識瑟縮地低下頭。

等男人離開後,梅莉立即大口喘氣,恍然發現自己背後已經濕了一片。

劫後餘生一般。

「梅莉你怎麼回事!」父親壓低聲音嚴厲地訓斥,「今日幸好陛下的心情不錯, 要是換做別的時候——!」

「你若是還這樣, 就回城郊幫你的母親照顧生意!別再來了!」父親越說語氣越激烈。

如果是在往日,梅莉必然會笑著撒嬌,討巧地向父親說自己下次再也不敢了。

只是現在她只能心神惶惶地想, 暴君這也算是心情不錯嗎?

有一瞬,她甚至以為她要死了。

過幾日,梅莉又看到了暴君。

死的人不是她,但是那一幕她永生難忘。

死去的人以扭曲四肢的姿勢癱軟在地面。

血液源源不斷從那人斷截的脖頸流到階梯上,把赤色的地毯浸成殷殷暗紅。

梅莉幾乎不敢呼吸,也不敢抬手撫撫自己的脖子是否還在。

高筒軍靴的靴尖被濺上了兩滴血,除此之外,好像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行兇者是高高坐在王座上的男人。

周圍的血族與她一樣大氣也不敢出,但表情都是漠然的,深深的冷自梅莉的心底蔓延,她的腦子無法停止地思考這個讓自己後背發寒的問題——

這是第幾次了?

下一個……是誰?

「收拾好。」暴君冷聲。

「是。」僕從應。

後來,梅莉才聽聞,那日死去的血族是王族的遺孤,是僅剩唯一與暴君沾親帶故的血族了。

他抱著什麼樣的心思找上暴君不得而知。

但暴君不需要親人。

陛下連血液都是冰冷刺骨的。梅莉後怕地想。

又過了幾年,梅莉成為了城堡後廚的女僕。

某天,前院的小園丁偷偷拉住她的袖子,和她八卦道:「那位……昨天抱回來個娃娃,兩三歲的樣子,喏,大概這麼點大……」

小園丁煞有其事地比劃。

「那位」是指暴君,不可提名者。

梅莉被逗笑,摸了摸小園丁的腦門:「沒發燒吧?」

小園丁不知道第幾次和人這麼說又收到這樣的回應了,立即惱怒地放開她的袖子,氣沖沖地又回到了工作崗位。

梅莉在原地啞然失笑。

直到傍晚時候,她在充滿油煙味的後廚裡收到通知,暴君讓她過去。

梅莉的腿腳立刻軟了八分,通知的血族說是格林薇爾推薦她過去的,說她照顧孩子很有一手。

梅莉暗自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