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穿石這王八小子真有招兒,甭管掌櫃的怎麼攔著,陸雄飛怎麼攪和,他硬還是把個黃花姑娘弄到手了。
洗玉輕輕放下電話,剛要走出去,又走到我跟前輕輕叫喚了兩聲:“德寶……德寶……”
我緊緊閉上眼睛,生怕她看出破綻,偏偏的這時尿又憋急了,也只得忍著。
沒料到洗玉湊到我的耳朵邊說道:“德寶,我不管你是真睡著了還是假睡著了,反正剛才說的話要是傳了出去,就是你洩露的。那我可饒不了你!”
我使勁忍著,打定主意決不叫她看出來我在裝蒜。
洗玉打小不是這樣待我的,自打跟李穿石談上了戀愛,別的什麼人在她眼裡都不要緊了,只要能嫁給她所愛的男人,別說我這個乾哥哥了,就是親爸爸,她也是不惜矇騙的。哎,一個才十七歲的丫頭,心裡頭有了個男人,就變得這麼利害。不管怎麼說,我終究沒敢把洗玉打電話的事兒告訴掌櫃的。所以掌櫃的就以為李穿石說來迎親不過是詐唬而已,就沒當會事兒。那天一大早他就跑到英租界裡的利順德飯店去跟惠靈頓說事兒去了,哪裡想得到李穿石會真的開著迎親的轎車,拉著洋樂隊熱熱鬧鬧地闖到家門口來。
迎親的轎車一直開到院門口,那些穿著制服的吹鼓手們吹吹打打,奏著洋曲兒。
街坊鄰居們都跑趕來瞅熱鬧,一邊議論著:趙家閨女嫁人,怎麼也沒招呼一聲呀?這大門兩邊怎麼也不見個紅喜字兒呀。
這功夫,李穿石走下車,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分頭抹了油,跟他腳上那皮鞋一樣倍兒亮。他走到門口,他擺擺手,洋鼓洋號停了下聲兒。跟他來的,穿長袍馬褂的司儀衝院子裡喊叫:“今個是李穿石李先生與趙洗玉趙小姐舉行結婚大典的大喜日子,李穿石先生前來迎接新娘子呀!”
早就有準備的陸雄飛走出門來,他乜著眼睛打量著李穿石和迎親的陣勢,冷笑說:“李穿石,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懂事兒,老爺子早就跟你說明白了,誰叫你大哄大鬧地跑來整景兒?”
李穿石淡笑著,話茬子也不軟:“我娶的是趙家的趙洗玉,你在這擋著橫著算是哪一號呀?”
陸雄飛沒料到李穿石說出這番話來,頓時就火了:“算你問著了,我陸雄飛是趙家的倒插門的女婿,生的兒子姓趙,我當然就是趙家的人了,街坊鄰居們誰不知道?我管這擋子事兒還有錯嗎?”
李穿石撇嘴道:“我李穿石娶趙洗玉是堂堂正正的明媒正娶,你管得著嗎?!”
陸雄飛說:“嘿!我們家老爺子早就說了,不准你來的。嘿,你偏偏就要來,這能叫明媒正娶嗎?看你這架勢,這不是迎親,而是要搶親呀。”
知道今天有熱鬧瞧了,街坊鄰居都興奮地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李穿石亮出訂婚證書和當初兩家交換的帖子衝眾人晾了晾:“我這兒有定親的正式文書,迎親的日子在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呢,什麼叫搶親呀?”
陸雄飛:“老爺子早就說了,迎親的日子另行商議,你今天還是來硬的,這跟搶親有什麼區別?”
李穿石說:“我不跟你理論,有話我跟趙家的長輩說……”
陸雄飛說:“我是趙洗玉的姐夫,她的事兒我就管了!”
說著,陸雄飛就衝那些吹鼓手呵斥:“滾!滾!都滾出去!”
吹鼓手縮頭縮腦地要往溜,李穿石攔住說:“是我花錢叫你們來的,你們聽誰的?!”
吹鼓手又站定下來。
李穿石大聲叫:“接著吹!”
吹鼓手們猶豫了會兒,又吹吹打打起來。
陸雄飛惱了,大聲吼道:“告訴你們,誰敢跟我陸雄飛較勁,就等著你們老婆孩兒給你們收屍吧!”
說著他奪過一個吹鼓手的洋喇叭往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