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少數人不服氣,覺得紀初桃是因為孟蓀生得好看,所以格外偏愛於他。
深宮裡不諳世事的美艷帝姬能有什麼才學?不過是看臉評論罷了。
如此想著,有一瘦長的儒生耐不住冷落起身,朝紀初桃一攏袖:「殿下,學生以為治國選拔的應是能人,而非文人。文章寫得漂亮不算真本事,為官之道方為正經。」
此人一看就知是恃才傲物之人,說話一點委婉也無,既諷刺了孟蓀只會寫漂亮空文,又暗指紀初桃不該按文采來甄別人才……短短几句話,已將在座身份最高的兩人得罪了。
座下一陣竊笑,都等著看上頭那位深宮帝姬如何回應。
紀初桃並不生氣,坦然迎著眾人探究期許的視線,問道:「那不妨說說,閣下心中的為官之道是怎樣的?」
那儒生立即抓住機會,慷慨陳詞道:「學生心中的好官,當屬當今右相林進顯林大人!」
這人激動得臉都紅了,活像只上躥下跳的猴子。紀初桃忍著笑,問他:「為何是林右相?」
儒生道:「成德四年京都水患,大水衝垮城西石橋,百姓受阻,林右相不惜動用自己府中的馬車,親自接送百姓渡水,又開放自己府倉接濟災民。林右相殫精竭慮,清貧為民,試問當今誰能如此?」
他說得似乎很有道理,祁炎卻嗅到了些許反常。
林進顯雖然忠厚,但資質愚鈍,為官三十年毫無建樹,不過是看在他是三朝元老的份上才勉強混了個右相。若論決策能力,他比不上左相褚珩一根指頭,怎麼可能是為官者的榜樣?
在那群清高酸腐的眼裡,紀初桃這等只會風月的紈絝帝姬,沒資格審判他們的才能,所以故意挖了個坑,等著看紀初桃笑話呢!
若紀初桃附和其言,則說明她當真沒有一點識才用人的能力,自然不能服眾。
祁炎摩挲著手中的杯盞,若有所思地盯著挑事的瘦高儒生,面上無事發生,心裡卻暗自盤算了不下十種給紀初桃出氣的法子。
而另一邊,孟蓀也明白了對方的用意,蹙眉望向紀初桃。
不諳世事的小帝姬艷名遠播,卻才名藉藉,這場交鋒她註定只會落人笑柄……
鐺地一聲細響,是祁炎放下了手中杯盞。
他見不得那些醃臢玩意兒欺負紀初桃,正欲張嘴回懟,殺對方一個片甲不留,卻驀地聽見一個清靈溫柔的嗓音先他一步響起。
紀初桃笑了聲,溫吞道:「本宮倒覺得,林大人雖清廉,卻算不上為官典範。若是普通人這樣做,自然是大善人,可是林大人是宰相,他應該頒布時令治理水災,修繕橋樑,輔佐君王從根源上解決百姓疾苦,而非一車救人、杯米濟世。若只看得見眼前數人,而不見天下人,如何能算得上真正的為官之道呢?」
一針見血。
那儒生怔愣,啞口無言,一張臉憋得黑裡透紅,灰溜溜退回位置。
未料她自己輕巧化解了危機,祁炎滿身煞氣消散,就連孟蓀也融化了清冷的神色,望著紀初桃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
那瘦黑儒生的同伴大概不忍見他受挫,訕笑著岔開話題,提議道:「瓊林宴光有墨香,未免有些單調。既是祁將軍在此,學生鬥膽請將軍舞劍助興,為三殿下方才的見解添彩如何?」
他倒是會找靶子,知道祁炎為文人不齒,便拿他轉移注意力。
居然還有不少人附議,畢竟孟蓀才是值得高攀的「準駙馬」,博新歡歡心的最好方式,便是狠狠踩「舊愛」一腳。
祁炎沒發話,紀初桃卻是收斂了神色。
她自然知道那些人是在針對祁炎,捨不得他受丁點委屈,遂蹙眉道:「祁將軍的劍是為守土開疆而生,為國之大義出鞘,並非是拿來給你們玩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