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桃覺得有些可惜,她原本想著還能抓住春日的尾巴,同祁炎一起賞花飲酒的。可京都天變, 花不曾賞成,心裡還多了一件兩難的心事。
從有記憶開始,紀昭就是跟在她身後的一條小尾巴,她親眼看著皇帝七歲年幼登基,至今九年,若說沒有感情,定是假話。
但她亦親眼見證大姐紀妧是如何力挽狂瀾,嘔心瀝血平衡朝局。
沒有人比紀初桃更清楚,大姐為了紀昭和大殷犧牲了多少。若不是順著她的夢境查出了什麼難以接受的真相,大姐斷不會與親弟弟離心至此……
還未想出兩全之策,便聽見一陣細碎急促的腳步聲靠近,繼而挽竹大大咧咧的嗓門出現,稟告道:「殿下,大殿下差人急報!請您立即進宮一趟?」
紀初桃從泥濘的思緒中抽神,看了眼外頭的天色。
這時辰,大姐應該還在早朝,怎會在這個時候喚她入宮?
想起那大宮女冒死出宮求救之言,紀初桃有些緊張,忙問道:「可有說是何事?」
「奴婢也問了呢,可宮裡的人嘴緊得很,就是不說!」
挽竹喚來一干小宮婢,有條不紊地準備入宮的禮衣和服飾,「聽聞是直接去含元殿,秋女史和一干內侍已經等候在外了。」
含元殿是早朝集會的重要場所,於那裡詔見,必是大事。
紀初桃更衣梳洗,仔細妝扮齊整,方在宮婢的簇擁之下出了府門。
雨色空濛,屋簷滴水,倒映著一片疏影浮雲。階前,宮裡派來的侍從和輦車果然已等候在外。
一路靜默,輦車在承天門停下。
秋女史親自撩開車簾,恭敬道:「三殿下請下車,隨奴婢去偏殿更衣薰香。」
紀初桃出門時已妝扮整齊,自覺未有失儀之處,便問道:「到底何事,需如此繁冗隆重?」
「殿下去了便知。」秋女史的回答依舊古井無波,無趣得很。
紀初桃蹙眉,一顆心又懸得更緊了些。
更衣薰香完畢,便由一名滿臉堆笑大太監接手,引紀初桃去含元殿正殿。
「永寧長公主殿下到——」
隨著一聲唱喏,紀初桃邁進含元殿大門。
文武百官聞聲,自動分成兩列,躬身迎她入殿。穿梭於百官之中,如同穿過大殷巍峨的高山中流,而在百官的盡頭,紀初桃看到了一身官袍英挺的祁炎。
紀初桃霎時心中一咯噔,胡亂地想:莫非不是紀昭,而是祁炎出了什麼事?
朝堂肅穆,紀初桃不安地望了祁炎一眼,卻撞進一汪深沉神秘的眼波中。
他似乎永遠都是這樣泰然強大,唯有望向她時,沉沉的眸色中才會暈開一點亮光。
「行卜。」紀妧的聲音自上頭傳來。
便有太史令躬身奉上龜甲銅錢等物,刻上紀初桃和祁炎的生辰八字,當朝占卜。
紀初桃心想:今日並非祭祀的大日子,為何要當朝行龜佔之術?
正想著,祁炎垂首站在紀初桃身側,輕輕側首,朝忐忑的她無聲做了個口型。
紀初桃分辨出來了,他說的是:「別怕。」
不由心中一暖,微微一笑。
他們的小神情並未逃過紀妧的眼睛。
良久的寂靜。
紀妧坐姿不變,似是一切盡已料到,徐徐問道:「如何?」
「龜甲首昂生枝,名成利就,乃大吉之相!」太史令顫巍巍將龜甲舉於頭頂,激昂道,「星象龜佔,皆指明將星與帝女星乃兩世良緣,若結連理,必是大殷百年之福!」
聽到此話,紀初桃便是再遲鈍也猜到這齣戲的用意了,一顆心霎時提到嗓子眼,咚咚擂響。
她倏地望向祁炎,在對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