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書童將南宮望的古琴收起裝入琴囊,然後肅立在其身後。而另外一名書童則奔出涼棚,搖動著手裡的一面三角杏黃旗。
李萱見狀,身形陡然一震,滿腹的柔情頓時化為泡影,驚呼道:“不好,有賊人!”
黃色為至高尊貴,這天下間,除了皇帝和皇室,誰敢妄用?大概也只有那些無法無天的賊寇強盜之流了。
孔晟也是一驚,站在原地環視四周,這個時候,山崗上、密林中傳來不絕於耳的吆喝聲、奔跑聲及喊殺聲,兩股包著棕紅色巾子、身穿青色勁裝的人馬、一百多名壯漢,手持明晃晃的鋼刀,分別從兩個方向湧出,不多時就將孔晟幾人圍了個密不透風。
烏顯烏解兩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端端地,怎麼又禍從天降?!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死關頭見真情(1)
突兀地被人包圍,來者明顯不善。
穆長風卻是赫然不懼,拔出隨身長劍,就將孔晟護在身後。而烏顯烏解兩人,也自是抽出彎刀來,一左一右恪盡職守。兩人畢竟是經歷過戰陣廝殺的宮廷禁衛頭目,身手比穆長風自是不如,但尋常三五個壯漢也很難近身。
李萱臉色凝重地緩緩拔劍出鞘。她的劍術和輕身術絲毫不亞於穆長風,若是她肯與穆長風聯手,互為相應,千萬人戰陣中都來去自如。
如今五人一體,危險來臨,她自不能坐視不管,更無法獨善其身。
涼棚被湧出來的青衣人團團保護起來,麻衣青年南宮望倒背雙手,一掃剛才的頹廢傷感,變得神采飛揚,朗聲大笑,手中的摺扇遙遙一指:“可笑爾等自投羅網還不自知,還不速速棄下兵器自縛起來請死,山人念在方才琴簫相合的緣分,或可留爾等全屍!”
孔晟神色不變。很顯然,這股賊人大抵就是傳聞中劫掠四方的洪澤水寇了,只是孔晟沒想到的是,這批水寇竟然會在此地設下埋伏圍擊,更沒想到洪澤水寇的魁首竟然是南宮望這等清雅之士。
他馬上就意識到,這恍若世外桃源一般的黃崗鎮,也大概就是這幫洪澤水寇的隱秘據點和大本營了,否則,這裡豈能獨留一方淨土?有南宮望這種奇人主持,此地能現烏托邦式孤立於人世的平靜,想想也不奇怪了。
孔晟緩步上前,朗聲道:“看來,南宮先生便是洪澤水寇的魁尊了。這真讓在下驚訝,沒想到臭名昭著的洪澤賊首,竟然是先生這等清雅之士。先生自稱山人,卻奈何為賊?”
南宮望似笑非笑:“你說的沒錯,這般洪澤兄弟袍澤便以山人為首。你以水寇稱我,我卻以小賊視汝;你道我等臭名昭著,我卻以護衛地方黎民百姓為天責,在這洪澤一帶,我南宮望便是萬家生佛,人人敬仰。”
南宮望手中的摺扇霍然撐開,在胸前扇了扇,動作儒雅瀟灑之極。不過,這是外人和南宮望這群下屬的感覺,在孔晟看來,大冬天的捏著一把摺扇,不是裝逼是幹甚?這逼裝得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了。
孔晟還未答話,李萱在後忍不住怒斥插話道:“洪澤水寇氾濫洪澤、盱眙、泗洪三地,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你這賊寇頭子,竟敢還有臉妄稱護衛地方、萬家生佛、人人敬仰?我看這洪澤百姓,恨不能將爾等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南宮望冷笑一聲:“孰是孰非,山人也懶得跟你計較。但山人標下這189名兄弟,都是洪澤周邊窮苦出身,我等或為官所逼、或不甘土豪壓迫,聚義洪澤,情同手足,對天盟誓,護我鄉土、佑我父母,同生共死!我們殺的是惡貫滿盈的官紳,劫的是欺壓良民的大戶,所得錢糧均共享之,何來罪名昭彰?”
“有賊人假我之名與官勾結為禍鄉里,甚至為安賊叛軍引道肆虐三縣,以山人看,根本就是楚州城的官軍敗類作祟,與我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