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蓮房和文姨娘立在廳堂。
喬蓮房滿臉的詫異。
文姨娘面帶笑容,卻目光閃爍。
“夫人!”她見十一娘走了出來,立刻曲膝給十一娘行禮,又動作輕柔地上前攙了十一娘。好像十一娘是個值得她從心裡尊敬的老者,恭敬中帶著幾份仰慕的親暱。
十一娘不動聲色地上前幾步,避開了她的攙扶。
文姨娘微微一怔,很快就恢復了常態。
“你要是閒得發慌,就待在屋裡多做做針線。不要一天到晚到處亂參合……”
四月一日,徐府已撤了夾簾換上了青綢簾子。
雖然隔著簾子,徐令宜的聲音卻清晰可聞。
“夫人主持中饋,忙裡忙外,還知道抽出空來給太夫人做件小衣。你呢?可曾孝敬過夫人一鞋一襪,一絲一縷?以前是……”他語氣一頓,話只說了一半就嚥了下去,“……現在身邊有夫人做表率,你難道有樣學樣也不會?”
這完全就訓上了!
十一娘就笑著對兩位姨娘道:“今天天氣有些熱,我們去前面的水榭坐坐吧!”
喬蓮房表情驚駭不定,沒有做聲。而文姨娘則連聲附合:“好啊,好啊!我看這兩天碧漪湖荷花好像在花苞露出來。待到荷花盛開的時候,夫人不如辦個荷花宴吧?我們也跟著沾沾光,海吃海喝一通……”一面說。一面伸手要去攙十一娘,然後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手順勢一揚,就拂了拂頭髮紋絲不亂地鬢角。
她們撩簾而出。
卻看見呆立在窗欞下的徐嗣諭。
今天真是到齊了……
十一娘思忖著,就看見聽到動靜的徐嗣諭緩緩抬頭朝這邊望過來。
他原本漆黑明亮的眸子此刻卻如灰燼般黯然無光。
聞針可落的院子就響起了一聲短促的嗤笑
那樣的突兀,卻又無比的清楚。
十一娘蹙眉望去。見到的卻是一張張或幸災樂禍、或平靜如水、或同情憐憫的臉,早已沒辦法判斷是誰發出的這一聲嗤笑。
她再朝徐嗣諭望去。
他滿臉通紅,神色羞愧地站在那裡,眸子中盛滿了惶恐與不安,有了十二歲男孩子的無措與脆弱。
十一娘招他過去。
“侯爺正在訓斥秦姨娘!”她聲音比平常要高一些,在安靜的院子裡更顯清亮,“你要知道,侯爺可是當朝太子少師。外面三品的封疆大吏要見,都得拿了名帖到回事處去聽迴音。他要是真的惱了誰,抬抬眉毛就能把人打發了,還要這樣著急上火的在那裡發脾氣?”說著,徐徐地把滿院子的人掃了一眼。
徐嗣諭眼睛一亮,喊了一聲“母親”,略顯激動的聲音裡隱隱帶著幾份哽咽。
“二少爺也隨我去水榭吧!”十一娘淡淡地笑了笑,“連我都避了出來……免得侯爺氣消了,出來卻看見滿院子的人,脾氣又上來了!”
丫鬟、媽媽都低下了頭。
徐嗣諭則感激地望了十一娘一眼,輕“嗯”了一聲,跟著十一娘去了水榭。
十一娘和他在碧漪湖旁散步。
“侯爺讓你去樂安,你怎麼想的?”
和長輩以這種方式談話,徐嗣諭還是第一次遇到。他顯得有些不自在。
“我聽爹爹的安排!”
沒有言不由衷,沒有勉強敷衍……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站在窗欞下聽。
十一娘停下腳步望著徐嗣諭,輕輕挑了挑眉。
徐嗣諭抿了抿嘴,遲疑了片刻才道:“二伯母也這麼說!”
二伯母?
十一娘很是吃驚。
徐嗣諭低了頭:“二伯母和母親說了一樣的話。她說,好男兒當建功立業,馬革裹屍而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