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解下來,破舊染血的棉布落在湖心,漸漸沉了下去。
我看到湖水中。自己這幾天被倉皇地逃命、孤單的心情、思念的折磨折騰得滿臉菜色,神采全無。
後面傳來那個匈奴人地呻吟。我把滴水的手帕放在他乾渴地嘴唇上讓他溼潤一下。接著開始為他清理傷口。我蹲在古欽洛伊地面前:“你怎麼樣?”
他看著我,目光彷彿沒有焦點。我用力搖他:“你給我醒醒,我救了你,你不會死的。”
他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睜開:“誰要你救?”
我悶然,是啊,他並不需要我救,我卻很感激他讓我絕處逢生。我說:“我辨不清方向了,我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認路也有其他方法地。我只是想試試看,如果,他確實是真心救我的,他現在不能不管我這個問題。
“沒用的女人。”
他譏嘲我?我等著他把話說完,他支起身體左右轉了一圈,說:“黑水澤。”
他……是真心要救我?我的身體微微一鬆,坐在地上。
這裡就是黑水澤?
我站起來,這裡就是幾天前我和霍將軍曾經相約見面的地方。
宏大的祁連山雪水一路歌唱而來,注入了這個方圓十數里的黑水澤。
藍色的天空上,雲朵的西面邊緣正開始一點點泛紅,豐盛茂美的草場逐漸增添了一層金燦燦的光澤。遠處,風沙吹蝕而成的巨大山崖呈現出一種古怪嶙峋的面貌。我站在黑水大澤邊,金波浩淼,金光閃耀。璀璨的晚雲在天空中、湖面上共同演繹出神話般的瑰麗與神秘。
傍晚的黑水澤,美得驚心動魄……
可是,它越美,我就越恨它!這裡,是我和去病相約見面的地方,它為什麼要改變這一切?
黑水澤平靜地仰望天空,坦然、明澈,絲毫不因為我的怨懣而有半點的波動。它從遠古起便滋養著這片土地,生命的得失,時間的流逝,天上人間的所有故事,在它的懷裡,不過是一片銀色的小小漣漪。
一隊大雁在高空中銜尾而飛,夕陽剛下,淡淡的明月已經在天際出現。
天上的日月都能互見,我和去病為什麼不能相見?
我雙眼模糊,望著澹澹湖面天水相接之處,對著黑水澤大聲喊:“霍將軍——”
古老的湖泊沒有一絲反應,我向湖水中走入幾步:“霍——去——病——”
“霍——去——病——”
黑水大澤上,平靜的湖面被我的攪動,出現了一圈圈波紋,因沒有阻擋,那波紋從湖面上劃開去,組成了一個個逐漸擴大的渾圓,遠處的水鳥隨著波紋輕輕盪漾,連翅膀都不曾扇動一下天雲輕舒,水波平緩,半江如鏡半江紅。我耳邊忽然傳來輕輕的踏波聲,我抬起頭,一匹戰馬的輪廓出現在黑水澤紅雲映照的淺水中,戰馬上年輕的將領有仿若鋼山一般的剪影。他站在波光漣漪的最邊緣,收韁回首,夕陽的暮色將他雕塑成古銅般沉鬱雄偉的輪廓。
他遠遠看著我,笑容燦爛:“丫頭,終於等到你了。”
我呆呆地望著他,彷彿看著黑水澤上方的海市蜃樓。我不敢說話,更不敢走上去,生怕攪動了空氣,一切都會消失在無邊的空茫中。
第三十二章 列疆豈肯付劫灰
破陣假軍司雲柯收起韁繩,回首看我,嘴角是燦爛的笑容:“丫頭,終於等到你了。”他回頭打個唿哨:“連旋!”
一匹戰馬從他的身後衝出來,唏律律在黑水澤平靜的湖面上歡騰出一聲長叫。我看到它銀色的長鬃在夕陽中閃閃發光,五花的身體在夕陽中強壯輕捷——
“阿連!阿連!”我涉水跑過去,一把抓住了阿連的馬鞍與韁繩,跳上了阿連光滑美麗的脊背——“阿連!阿連!”——阿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