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彎。”他叫得很清楚。
胸前如著悶錘。腦子裡轟然一響,什麼東西碎成了裂片。
我強吞下湧到喉頭的腥甜,堅持將視線挪開,完全投注到右騎千王將的身上,將昆吾劍牢牢抵在耆勒的脖頸上,似乎這才是我應該做的最本分的事情。
花尚公主在月氏人中間大叫起來:“耆勒已經被傳神使和白月使制住了!月氏族的勇士們,祁連山大神在召喚你們為祁莽川而戰!黑水城祖先的英靈在召喚你們戰鬥!”
山騰嶽嘯,滿山遍野的人們都沸騰了:“殺啊!不要放過了匈奴人!”
我的眼前掠過一條黑色的煙線,一聲戰馬的嘶鳴裂開了匈奴人馬嘶人仰的鐵潮。一個黑甲月氏將軍揮起金色的彎刀,金光閃閃如戰神蒞臨。
“簡揚!簡揚!簡揚!”在匈奴人包圍圈中竭力奮戰的月氏青年們都高吼起來了,簡揚的戰刀砍開一段血浪,金色的彎刀高高舉到空中:“公主!漢人贏了!我們贏了!”他如一支黑色的飛箭,無情地刺開攔在他與公主之間的匈奴士兵,他一頓狂砍猛殺,公主周圍的敵人都瞬間倒在了他鋒利的寶刀下。
眼前沒有了敵人,他從鞍上跳落下來,金色彎刀插在地面,單膝跪在公主的面前:“公主……”他仰起面孔,目光如火炬一般仰視著他的公主。“啪!”又脆又響的巴掌狠狠抽在簡揚的臉上,花尚公主的櫻唇哆哆嗦嗦著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的左臂上不斷流血,靠在斷裂的大纛旗杆邊似乎隨時會跌到。簡揚倔強地抬起頭,捲曲的頭髮也披散了,可是他的目光如同鋼刀一般明亮:“公主,我們贏了!我們再也不用在匈奴人面前低頭了!公主!”
簡揚身後,數百人的月氏士兵魚貫而入,他們立刻加入了戰團。
祁莽大地上,旌旗如滾雲一般此起彼伏,吶喊聲如大海之潮,湧綿不絕。這是一場月氏人等待了五十年,壓抑了五十年的傾城之戰。
他們要像五十年前一樣,以鮮血貫長虹,以生命鑄尊嚴。也許會失敗,但是,永遠不會屈服。
簡揚似乎想扶住公主,花尚開啟他的手,抓起一把奪來的彎刀衝入了敵群。簡揚回頭上馬,一起衝了過去。
他們在吵吵鬧鬧,我發現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
匈奴人好歹也有四千人在場,雖然右騎千王將已經在我和……那個人的掌握下,這些匈奴士兵遭到了簡揚所在部七百人的砍殺,怎麼可能如此安穩,反抗一點兒也不激烈?
一注意到這個情況,毋需回頭,我就能感覺到一股灌滿天地的凜凜罡氣從全場升騰而起,化作一道黑色傲龍環繞整個祁莽川。
我覺得身後有什麼人在靠近,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轉過頭。
紅綢戰旗在草原幹風中如赤浪在翻滾,玄甲紅衣,一排排都是漢朝計程車兵。
他們的刀鋒淬過祁連山最冷的雪,他們的箭頭有河西草原最酷烈的風,他們的雙腳丈量過巴丹吉林沙漠最滾燙的砂。他們身上有大漢朝最澎湃的血,他們的眼睛看過黑水澤最明亮的晨星,他們的雙唇飲過金泉湖畔最豪邁的酒!
霍去病的萬人兵馬如黑色鐵雲,軍列森嚴,氣勢橫陳,無聲而自威!
他站在那裡,無須動一兵一卒,風雷已然變色,山河已然慘顏。
他站在那裡,黃沙從此不敢哀號,颶風從此不敢囂張,河流從此屏息凝神。
他站在那裡,劍器鋒芒、戰刀列雲、健馬倥傯。所有的人,都要在他的軒昂濃眉下,不得不低下原本桀驁不馴的頭顱。
大軍壓境之下,在場的人們都意識到,他們的生命權力都不再屬於他們自己了,而盡歸於這個漢族將軍的鐵腕掌握之中。
我看到了卷卷紅旗下。
那雙黑眸正注視著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