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婚書你……”
“東請請過目。”鮑師爺慌不迭雙手呈上說。
俞五爺登時臉一沉,不悅地叫:“放下,你不是故意要我難堪麼?明知五爺我斗大個字只認識兩羅筐,你還叫我看,你不是找捱罵麼?混帳!”
“東翁……”
“我問你,合婚書上當家的是誰?”
“是餘師父。”師爺欠身答。
“不行!”俞五爺怪叫,瞥了師爺一眼又道:“換上我好了。”師爺吃了一驚,期期艾艾地說:“這……這恐怕不……不太好吧?”
“廢話!難道五爺我配不上那丫頭?”
“這……這倒不是,只怕不久趕回來過年的潑皮程三爺找麻煩。”
“這倒用不著你擔心,姓程的壓我五爺壓夠了,這次他再多管閒事,反正早晚得和他算帳,不如敞開來幹,看看誰是處州府的主人。”
“東翁,這恐怕不太好,會引起蜚語流長的。”
“那……”
“反正將人接回,合婚書當家的是誰無關緊要.由余師父出面,東主便不會沾上是非了。”
“這……好吧,依你。洪師父,你呢?”俞五向一名打手領班問。
洪師父乾咳了一聲,站起來說:“小的主張派三十幾個人,防範萬一程三的人找麻煩,便狠狠地給他們一次教訓。”
“當然,防人之心不可無。程三那痞囚欺人太甚,多年以來咱們不跟他計較,這次如果他敢出頭,非要了他的命永除後患不可。”俞五爺翻著豬眼恨恨地說。
“他那些徒子徒孫。由小的派人負責。如果整治了程三,這些人再加以收買,留給五爺派用場,諒無困難。”另一名打手領班陰森森地說。
“好,先教大管家撥給你銀子三百兩,應該夠了。府、縣兩衙門的禮送去了麼?”俞五爺向另一名師爺問。
“已經送去了,上下關節共送了四五百兩重禮。”另一名師爺笑答。
俞五爺嘿嘿笑,向眾人說:“你們留心了,這次的事,勢在必得,不可大意。並不是為了一個小丫頭,五爺我才肯花那麼多銀子,如果要用這近千兩銀子去買,我可以買七八十個更年輕更美貌的女人。為何要為了章家的小丫頭花這筆大錢,你們知道我的用意麼?”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小丫頭不識抬舉,所以東翁要將她弄到手,是麼?”鮑師爺餡笑著說。
洪師爺嘿嘿笑,說:“女人算得了什麼?五爺豈會為了一個不知世事的小女人而爭勝嘔氣?”
“依你之見,另有原因羅?”另一名師爺歪著腦袋笑問。
洪師父盯著五爺洋洋自得地說:“章家的老奴方才請李兄弟僱請向導,想逃過五爺的監視,拉小道逃向龍泉母舅胡家託庇,李兄弟本來就是咱們的人。”
俞五撫著大肚皮狂笑,道:“洪師父不愧稱黑心狐,看得明白。”
“五爺是想找機會拔去程三這根眼中釘,一石二鳥,美人到手,整治程三,這些銀子花得有代價,值得的。沒有程三,各店便不受干擾,不需一年,這筆銀子便可賺回來了。”洪師父自鳴得意地說。
俞五揮手赴人,說:“你們好好辦事,明天程三便可到家,後天咱們發動。”
當天,麗水客棧住進兩個窮小子,兩人身高不足六尺,一雙明亮的大履睛表示他們仍是個未成年的小夥子,但談吐老練,臉膛蒼黑。一個石頰有一塊大胎記,直拖至耳根延至頸下。一個左頰有兩條褐黑色的瘢痕,倒是兩人的五官相當端正,小嘴說話時,露出兩排整齊而又黃又黑的牙齒。總之。已經夠醜的了。
兩人穿得臃腫骯髒,穿了三五年的爛棉襖油光水亮補釘重重疊疊,至於是否裡面長了蝨子,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