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周氏話都不願意多說,只是指著門口,讓何氏快點滾出去。
吳家興和連枝兒並沒送禮物來。想借光吃些好飯菜的希望也破滅了。還吃了這樣大的癟,何氏再留在上房屋裡也沒什麼盼頭,就怏怏地往外走。
連守義抖了抖衣襟上的水珠,出於跟何氏一樣的原因,也要往外走。不過,走了兩步,他又停了下來。
方才何氏跟周氏說話。連守義在旁邊聽得是很高興的。何氏的心思很簡單,只想要些吃的。然而她說的那些話,卻句句都在挑撥周氏與連守禮和連守信這兩家人。連守義很期待看到何氏挑撥的結果,在旁邊暗自為她叫好。
可誰知道,周氏喜怒無常,還沒去發作連守禮和連守信。就先發作了何氏。何氏被當做了出氣筒,他自己也受到了波及。
連守義有些失望,後悔急匆匆地從外頭趕回來。他想再出去逛逛,不過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
連守義彎腰將倒在地上的長凳撿起來,拿到炕頭的炕沿下,正對著連老爺子坐了下來。
“爹,”連守義連叫了兩聲。才聽見連老爺子嗯的答應了一聲。
“爹。那家興和枝兒串門來,啥都沒帶。那肯定是請你老一會過去吃飯了唄。”連守義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看著連老爺子問道。
按照風俗。新姑爺和閨女三日回門,丈人家要盛宴招待。同時,還要請親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來一起坐席。所以,連守義才會有此一問。
只是,如果那邊請了連老爺子過去吃飯,連老爺子這會就不應該還是坐在老宅的炕頭上了。實際上,剛才連守信那些人,根本就沒提坐席吃飯的事情。那是連客氣一下都免了。
連老爺子沒有抬頭,也沒有看連守義,只是藏在袖內的手微微的顫抖,透露出此刻他的心境。
“老二,家興和枝兒來串門,看看長輩,憑啥一定就要帶禮?咱莊戶人家沒有這個規矩,咱不也是啥都沒給人家準備嗎?這做人,得講究個理字。咱老連家可不是那樣不講理,胡亂挑刺的人家。”連老爺子的語氣很平穩而且中肯。
連老爺子的話,其實說的非常在理。吳家興和連枝兒來不帶禮物,他們也不用還什麼禮。莊戶人家,有的時候就因為生活條件所限,將一些禮尚往來就都免了,這個免,自然是相對的往和來一起免。
大家誰都不要挑誰的禮,心意到了,就好。
“那吃飯那?”連守義咧了咧嘴,又追問道,完全不顧旁邊連守仁頻頻遞過來的眼色。
“我年紀大了,啥啥都不靈便。坐席這樣的事,是再也不去了,省得給人添麻煩。”連老爺子長嘆了一口氣,隨即抬起頭,語氣轉為嚴厲,“老二啊,你今天又上哪串去了?啥風把你誒吹回來了?……你啊,挺大個人了,孫女都有了,你還沒正行。……把你那邪心給我好好收一收。明天就跟你大哥,你們給我出去撿柴禾去!”
連守義又討了個沒趣,他也不答話,站起身,就從屋裡晃了出去。
“這個王八犢子!”看著連守義走了,連老爺子咬牙低聲罵道。連老爺子是極聰明的人,連守義故意給他添堵,他怎麼會不明白。
“爹,你老別和他一般見識。老二他,他就是混,沒老沒少,六親不認。爹,你別因為他把身子給氣壞了,不值當的。”連守仁小聲地勸慰著連老爺子。
自從都在東屋住了,連守仁每天和連老爺在一起的時候就躲了。比起連守義,連守仁的脾氣更加溫和。在從太倉回來之後,就沒再說過一句逆著連老爺子答道話。父子兩個這些天朝夕相處,感情似乎又加深了一層。
連老爺子看了一眼連守仁,輕輕地又嘆了口氣。連守仁也犯過錯,但是要說貼心,幾個兒子裡面,還是連守仁這個大兒子最貼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