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涵悄悄將一枚楚蘭紅淚塞進嘴裡,卻絲毫抵禦不住夢魘魔的侵蝕,只能拼盡全力,緊守住紫府靈臺,勉強阻止侵蝕,費力地吐出了五個字。
“榮書雋”突然一愣,跟著用力揪住自己的頭髮,發狂似的自語道:“江墨玄?江墨玄是誰?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高庸涵雖然看不見“榮書雋”有何變化,但是清晰地感覺到,夢魘魔的侵蝕似乎弱了下去,當即大聲問道:“你的兒子兒媳怎麼死的?”
“榮書雋”聽到這句話,勃然大怒:“他們是被奸人害死的!”跟著放聲大哭:“我的兒啊,你們死的好冤枉啊!”痛哭聲中,榮書雋的模樣漸漸淡去,另一個清瘦老者的面容浮現了出來,而他猶不自覺。
夢魘魔的那股怨念,似乎又淡了幾分,高庸涵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榮書雋”就是死去的江墨玄!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當即追問道:“你既是江墨玄,為何要害自己的孫兒?”
“你胡說!我怎麼會去害我的孫兒?他也是被奸人給害死的,我要報仇,我要讓天下人都給我兒子、兒媳、孫兒陪葬!”隨著最後一句暴喝,榮書雋的面容再度出現,變得無比猙獰,目光中全是怨毒和仇恨。
“你也是奸人,我要你給我的兒子陪葬!”說著,“榮書雋”幾步衝到高庸涵身邊,隨手一抓出現一柄長劍,直刺下去。此時的高庸涵正勉力抵擋夢魘魔的侵蝕,無法躲閃,只能勉強避開要害,任憑長劍刺了過來,而褐紋犀甲也不知為何,全然失去效用,長劍透胸而過,將高庸涵活生生釘在地上。
高庸涵忍住劇痛,咳出一口鮮血,咬牙吐出三個字:“囈江湳!”
“榮書雋”一愣,手中的第二柄長劍停在高庸涵喉間,跟著緩緩收了回去,江墨玄的模樣又浮現出來。“囈江湳”這三個字,是他臨終前的絕筆,所以記憶十分深刻。
高庸涵身軀強悍之極,可是此時卻變得脆弱不堪,那一劍傷的很重,幾乎耗盡力氣,才斷斷續續說道:“你曾託夢給江湳,叫我們來救他,莫非你忘了麼?”
原本怨毒的目光,變得茫然,江墨玄喃喃自問:“江湳沒死?江湳沒死?”說著說著,突然伸手一抓,釘在高庸涵胸前的那柄長劍猛然拔了出來,高庸涵悶哼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江墨玄根本不理會高庸涵的死活,而是一把將他提了起來,厲聲道:“你既然說江湳沒死,那他在哪裡?我又為何要託夢給他?”
高庸涵神智已經有些模糊,靈臺也在重傷之下,幾乎完全失守,眼前浮現的全是紫袖、鳳五和葉帆等人的身影。他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清瘦的老者,突然笑道:“他沒死,可是就快要被你給害死了!”
江墨玄的再度怒喝道:“你胡說!我怎麼會去害我的孫兒?”
高庸涵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他就在這個夢境之中,不過遲早會被你害死的!”
江墨玄隨手將高庸涵扔了出去,重重撞到那條水柱上,一個人在那裡,拼命地回憶著什麼,不住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水柱表面早已結了一層薄冰,被高庸涵這麼一撞,幾聲淡淡的脆響過後,數道裂紋漸漸彌散開來。
高庸涵感覺到,從未像眼下這般睏倦,此時已經完全沒了懼意,朝那夢魘魔看去。那層怪異的鏡面已然不見,只見一團不住伸縮的黑霧下面,拖著半截身子,漂浮在空中。不禁啞然失笑:“這就是令人聞之色變的夢魘魔?怎麼這麼難看?除了一個塌陷的大腦門,兩個大窟窿,既沒有五官,也沒有四肢,笨笨的一點氣勢都沒有,怎麼都比不上魔瞳來的順眼。”
像是感受到了高庸涵的嘲笑,夢魘魔塌陷的腦門不住伸縮,可是高庸涵卻一點也沒反應,心中淡淡一笑:“聽說人只有將死之時,才真正不會想到恐懼和貪念,也許,我是真的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