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住他。韋鵬飛走了以後,她真的睡著了,只是,她睡得非常不安穩。她一直在做惡夢。一下子,夢到阿裴兩隻手都割破了,渾身都是血。嘴裡自言自語的說:“我做錯每一件事,我一了百了。”一下子,又夢到陸超胸口插把刀,兩個眼睛往上翻,嘴裡還在理直氣壯的吼著:“我有罪嗎?我欠了你什麼?我有沒有對不起你?”一下子,又夢到邵卓生抱著阿裴的身子,直著眼睛走過來,嘴裡喃喃自語:“她死了!她死了!”一下子,又是阿秋在摟著陸超笑,邊笑邊問:“為什麼她要自殺,得不到男人的心,就自殺嗎?”一下子,又是阿裴穿著一襲白衣,飄飄欲仙的站在韋鵬飛面前,說:“男子漢大丈夫,對感情該提得起放得下,儘管纏住我做什麼?”一下子,變成了韋鵬飛攜著阿裴的手,轉身欲去,韋鵬飛一面走一面對她說:“靈珊,我真正愛的不是你,是阿裴!”
驀然間,電話鈴聲狂鳴,靈珊像彈簧般從床上跳了起來,驚醒了,滿頭都是冷汗。同時,劉太太在客廳裡接電話的聲音,隱約的傳進屋裡:“你是誰?邵卓生?靈珊在睡覺……”
靈珊抓起了床頭的分機,立刻對著聽筒喊:
“邵卓生,怎麼樣了?她醒了嗎?”
“是的,靈珊,”邵卓生的聲音是哽塞的,模糊不清的:“你最好快點來,她大概不行了……”
靈珊摔下電話,跳下床來,直衝到客廳,再往大門外衝去,劉太太追在後面叫:“靈珊!你去哪一家醫院?你也留個地址下來呀……”
靈珊早就衝出大門,衝下樓梯,衝得無影無蹤了。
到了醫院,靈珊剛跑到病房門口,就一眼看到邵卓生,坐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用雙手緊抱著自己的頭。而護士醫生們,川流不息的從病房門口跑出跑入,手裡都捧著瓶瓶罐罐和被單枕套。靈珊的心猛往下沉;我來晚了!她想。她已經死了!阿裴已經死了!她走過去,邵卓生抬起頭來了,他一臉的憔悴,滿下巴的鬍子渣,滿眼睛的紅絲。
“靈珊!”他喊,喉嚨沙啞。
“她——死了嗎?”她顫慄著問。“不,還沒有,醫生們剛剛搶救了她。”邵卓生說,望著她。“不久前,她醒過來了,發現自己在醫院,發現有血漿瓶子和氧氣筒,她就發瘋了,大叫她不要活,不要人救她,就扯掉了氧氣管,打破了血漿瓶子,好多醫生和護士進去,才讓她安靜下來。他們又給她換了新的血漿,又給她打了針。醫生說,一個人真正的不要活,就再也沒有藥物能夠治她。她現在的脈搏很弱很弱,我想,醫生能做的,只是拖延時間而已。”靈珊靜靜的聽完了他的敘述,就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阿裴躺在床上,兩隻手都被紗布綁在木板架子上,她的腿也被綁在床墊上,以防止她再打破瓶子和針管。她像個被綁著的囚犯,那樣子好可憐好可憐。她的眼睛大睜著,她是清醒的。一個護士正彎著腰掃掉地上的碎玻璃片。好幾個護士在處理血漿瓶子灑下的斑斑血漬。靈珊站在病床前面,低頭注視著她。“阿裴。”她低聲叫。阿裴的睫毛閃了閃,被動的望著她。
“何苦?阿裴?”她說,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她那被固定了的手。“在一種情況下我會自殺,我要讓愛我的人難過,要讓他後悔,如果做不到這點,我不會自殺。”
阿裴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瞪著她。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點,”她開了口,聲音清晰而穩定。“我早知道他不會在乎,我死了,他只會恨我!恨我沒出息,恨我不灑脫,恨我給他的生命裡留下了陰影。”
“你既然知道,又為什麼這樣做?”靈珊睜大眼睛。“我並不是報復,也不是負氣。”她幽幽的嘆了口氣:“我只是活得好累好累,我真正的,真正的不想活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重複靈珊的話,眼睛像兩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