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歡言轉過了身,微微低下頭,夏至看清了他眼下的淚痣。
“不用,我能走……”
夏至想都沒想就拒絕。
她不習慣過於親近的肢體接觸。何況還是和異性,印象中也只有小時候,父親背過她。有一次任務中,她雙腿的膝蓋都傷了,谷念安要揹她,她都沒讓,咬著牙硬是扛著,自己走上了車。
“我當然知道你能走,但我也能揹你。”
林歡言的語氣淡淡的。沒有霸道的強迫感,也沒有對男女天生體力差別的歧視,更不是紳士氾濫的憐香惜玉之心。
他只是告訴你,我知道你能走下山,慢慢地,穩當地走下去。但我也能揹你,揹著你走下去。
所以,讓我揹著你走下去。
“上來,我揹你……”
林歡言彎曲了膝蓋,微微弓著身體做出了準備的姿態。
夏至有一瞬的猶豫,但屬實十分睏倦,神思一鬆,不知怎麼就順勢而為了。
伸手圈住了林歡言的脖頸。
他身上裹著濃厚的離木枝條的氣息。沉沉的木香混上了青草氣,清冽濃烈得如同一下子滾入了薄荷堆裡。
夏至覺得,自己大概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會記得這個味道。
鬢邊的髮絲蹭過他的耳,細微的沙沙聲傳回了耳間。
夏至提了提神,抬眼看了看高掛夜空的明月。
冷白色的月輪,隨著林歡言刻意放慢的腳步,微微顫動,漸次打出重影。
太困了,真的扛不住了!
“林歡言……”
夏至貼著他的耳,輕輕喚了一聲。
林歡言微微偏過臉,夏至的鼻尖蹭到了他的臉頰。
涼涼的,沾著林子裡夜間微潤的水氣。
“嗯?”
這男人,真的有一副好聽的嗓音。
冷靜時,如同素手撥動七絃琴的琴絃,渾厚悠遠的聲調,沉穩緩慢地流瀉而出。
卸下所有清冷後,淺淡的迷茫,帶著些鬆散的慵懶。沉沉的尾音,圓潤地落在讓耳朵舒適的音域上,蘇感十足。
神思太困頓了!九叔的藥,藥勁兒大,後續的副作用也是實打實,不慘假。她必須睡一會兒!
“過十分鐘你叫醒我……”
夏至又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想了想又掙扎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五分鐘……過五分鐘你叫醒我……我下來自己走……”
“嗯……”
林歡言的步子更慢了,拖在她腰間的雙手,又輕輕往上送了送,更穩的拖住她。
熟悉而又親切的感覺,就像小時候去遊樂場玩累了,回程的時候不管不顧地趴在父親肩頭睡去。
他大概是十五歲以後,除了谷念安以外,第一個讓她覺得安全,毫無危險感的男人。
“林歡言……”
夏至迷迷糊糊地又喚了一聲。
“嗯?”
林歡言停住了腳步,
“一起……很好……”
夏至閉著眼,像小貓一樣,把額頭整個埋到他脖頸間,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