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浣一愣,“這麼少?”
阿瑜翻了個白眼,“上個月羅小子的妹子病了,你給了一兩。上上個月託人帶了四兩給陣亡的裘校尉家的寡婦。上上上個月,支了二兩五錢銀子給賀將軍週轉安頓老母。再上上上個月,花了二兩給吳老買了幾隻上好山參送去了書院。而半個月前你給阿竹買陶偶和抓藥的錢和賙濟王二虎給老父下葬的錢還是姑奶奶我當了釵子換來的。”
不用沈浣開口,路遙已經聽得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嘖嘖嘖,沈大元帥啊,你賺錢的本事還不如我,散財童子當得比我還痛快,你不喝西北風誰喝西北風啊!”
阿瑜也沒好氣的瞪了沈浣一眼:“窮得叮噹響的三軍主帥,可著全天下,也就你這麼一位了!”
路遙一張俏臉哭喪下來,“怎麼這樣子?難道最近真的是財運破氣?涼州的時候碰上個傢伙,我是管吃管住管診病,臨走時後一文錢也沒給咱,就要給我個招惹是非的破鐵牌,誰敢要啊?節衣縮食走到宿州,我本來為了賺點盤纏都到了沿街擺攤當江湖大夫的地步,結果銅板沒賺兩個就被自家‘嫂子’強搶了來。碰上了個潁州軍主帥本來覺得好歹能賺一筆,結果還是個窮得掉渣的元帥。跟你啃了大半個月的窩頭鹹菜,臨走還是一文錢盤纏也沒有……唉,這都是什麼世道啊!”
沈浣聽得路遙抱怨,忽然一怔,“臨走?你要去哪裡?”
路遙撅著嘴,沒好氣道:“桃園。那裡眼下亦是水患連天,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我須得去看看才是。現在我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一路上都是黃泛區,真這般走過去,到那裡我就差不多成難民了。”
沈浣聽了,忽而展顏一笑,“小路,診費眼下我的確是拿不出來,不過你要是去桃園,這到是好說,我送你去便是。”
路遙瞪大了眼睛:“我沒聽錯吧?每日裡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沈大元帥有功夫送我?”
沈浣唇角勾起,“也不是專程送你。潁州軍三天後拔營東行至淮安扎營,桃園淮安順路,你跟我們走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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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讓沈浣選,沈浣寧願去和答失巴魯單挑上百八十次,也不願意去同脫脫糾纏。這個道理沈浣與蕭策兩年前便想得十分清楚,而元廷兩年後的如今,在蕭策的黃州軍佔了福建浙西,沈浣的潁州軍佔了河南皖南以後,終於想透了這一點。脫脫被任為總兵,統帥四十萬元軍,以答失巴魯為大將,氣勢洶洶南下而來,已先後攻陷襄陽與峽州。速度之快甚至讓沈浣來不及撥兵援營孟海滿部。 四十萬大軍以討賊平叛為號。只是如今南方各地烽煙四起,義旗遍地,沈浣那日與眾將破金升帳討論了整整一日,也為曾得出結論此次脫脫討得到底是哪路兵馬。沈浣對著地勢圖整整一夜未曾閤眼,王權與孟海滿部先後被鎮壓,如今河南一地勢力最大的便是潁州軍,更佔了元廷中路要道。眼下劉福通領軍駐紮毫州,她帶兵在外駐紮宿州。按理說,潁州軍實是首當其衝的征伐物件。只是脫脫用兵奇詭,沈浣沉思一夜,留了老將羅文素駐守宿州,自己領了五萬人馬往東直赴淮安而去。毫州以南,便是張士誠部駐紮的高郵。
這一次潁州軍行軍並不急迫,沈浣似乎有意如此,大軍每日日行不到二百餘里,幾乎可謂的悠哉遊哉的晃盪過去的。以至於路上沈浣除了每日軍務,競還有閒暇時分與阿瑜和路遙安安穩穩的用飯甚至閒聊。對於數年來轉戰四方的潁州軍,這番行軍幾乎可謂愜意。然則之於路遙卻非如此。將近一個月的窩頭鹹菜,實在是讓她餓得猶如兩眼放綠光的黃鼠狼一般。於是這晚沈浣一回營帳,見不到阿瑜身影,想到昨晚阿瑜同她笑言路遙已經到了盯著路邊一隻野雞都能自發在腦海中將其化為烤雞的地步,便猜到兩人怕是溜出營去打牙祭了。問清了門口侍衛兩人所去方向,一路而去,果不其然出了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