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聲任他抱著,底下涼颼颼,但他顧不上羞恥,緊緊摟著張沉脖子,有些絕望地說:「你還不如對我差點兒,絕了我的心思,現在我離不開你了。」
第二天他們要出門,正好遇到跑來城東捉人的李奶奶。
她原先氣勢洶洶,但路過張沉家單元樓那排花花綠綠紙紮的花圈時心裡打怵——那天她剛和李小芸談事,轉眼人就沒了,李奶奶總覺得這事和她冒冒失失的意見脫不開關係,欠人一命一般,心裡蹭蹭冒涼氣。
來開門的是張沉,他好像早就預料到李奶奶要來,沒表露任何驚訝。
李奶奶端正地站在他家門口,但問話的語氣不大好:「我家程聲呢?」
「他說被你趕出來了。」
一番荒唐話,李奶奶就差往地下啐一口,硬生生把肚子裡的火忍下來,直接略過張沉往裡邊喊:「程聲!你現在就跟我回去,你在人家裡呆著像什麼樣子?」
裡邊窸窸窣窣一陣,但沒人出來,只有一道聲音:「我不回!你殺了我我也不回!」
奶奶心裡來氣,撥開張沉就想往裡走去逮人,可張沉先一步把門口擋得嚴實,朝李奶奶說:「他自己不願意回,您就別來我家堵著了。」他又說:「死人氣還沒散,不吉利,您就回去吧,程聲說他三十一號直接回北京,他不至於連學都不去上。」
奶奶被他噎住,既做不到像這附近人一樣遇事就愛撒潑打滾,也不甘心就這麼白白來一趟,沒法子,只好朝裡威脅程聲幾句:「就這一週!你自己掂量著!你爸那裡已經知道了,下週你要敢不回北京上學你爸就帶著警衛員來把你押回去!」
裡面安靜半晌才傳出來程聲的聲音:「就這一週,就這一週就夠了。」
第27章 偷來時間
這一週是偷來的時間。偷來的任何東西都要付出代價,張沉對這道理不能更明白,所以每當程聲說出什麼關於「一輩子」云云的出格話時,張沉只能沉默不語。
張立成大多數時間不在家,回來竟也沒發現家裡憑空多出來一個大活人。
程聲原本還擔心張沉他爸萬一發現自己跑來這裡把他趕出去,可張沉不擔心,只說:「他不怎麼回來,回來也發現不了,他只顧他自己。」
他們兩個人也不常在家裡待著,白天偶爾來個修理電話,程聲就跟著張沉一起出工,等到了這戶爺爺那戶奶奶家,門一開,準要被人誇:「喲,一來就是倆帥小夥!」
程聲在這短短一週裡學會打釘子擰管道,複雜的活兒他幹不成,但能扛著梯子和工具箱亂跑,有事沒事還能在一旁講兩句相聲逗大家一樂。程聲一點兒也不覺得累,比他在學校裡上課有趣千百倍。
到了晚上,兩個人就忙裡偷閒去附近的公園轉轉,摩托被換成專輯,他們兩個沒法再兜風,只能靠腳走。好在雲城就這麼大點兒地方,拿腳丈量也足夠,兩個人樂在其中,要是四周沒人還能偷摸牽手,等月亮冒出來就躲在黑漆漆的樹下接個吻。
八月末的風越來越涼,兩個人的t恤襯衣換成夾克和牛仔外套,但他們偏不好好穿衣服,有時吻著吻著程聲就要往張沉衣服裡鑽,好幾次真鑽進去,兩個人貼在一起,像只大企鵝一樣搖搖晃晃往旁邊倒。
回了家,他倆就膩在沙發上看電視,坐沒坐像,每次張沉都要把程聲抱著放在自己腿上,胳膊圈著他上半身,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電視裡大多播新聞,每天講一遍上個月香港回歸的事,還有幾天連著講黑煤窯坍塌的新聞。張沉在新聞裡看到黑眼睛記者的臉,他在鏡頭前落落大方,站在雨裡眼也不眨地講黑煤窯老闆非法買賣採礦證、如何貪著錢在保護措施上偷工減料,又如何逼人簽賣身契。
畫面一轉到了那個暴雨天的礦場,那地方張沉原本應該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