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的自己卻是從來想過,自己下山之後,山上就只有師父孑然一身,也不知道那些年他老人家是怎麼過的年?!
如今自己闔家團聚,師父他老人家在九泉下也不知道與師孃是否重逢?越是想,林白便愈是覺得悲傷,眼淚更是不自已的在眼眶裡打轉,雙眸也是通紅一片。
半晌之後,林白一抹臉,心中暗罵自己幾句沒出息。但眼淚雖然抹掉了,心裡的酸楚卻是難抹掉,想到這會兒家裡人都已睡了,而且幾女又跟那些小傢伙住在一起,自己根本沒有染指的機會,他便想著與其在這感慨,不如去山上師父的墳塋旁,陪著他老人家過個年。
越是想,林白便越覺得這法子可行。伸手從地上摸了兩瓶茅臺揣懷裡,又抓了兩把花生米,林白便頂著屋外的寒風,跌跌撞撞的向著後山趕去。
當林白趕到後山之時,已是後半夜光景,山上寂寥一片,只有夜風微微吹拂,拂動的墳頭的那幾株乾草緩緩搖晃,仿若李天元在緩緩點頭,歡迎林白的到來。
“師父,您看我這臭小子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吧,知道大過年的,您老人家在下面肯定有些孤單,就來陪陪您。”望著墳頭的那些雜草,林白嘿然一笑,靠在墓碑旁,伸手擰開一瓶酒,朝著地上澆了半瓶,然後仰頭給自己灌了口。
酒液入喉,燒的林白身子熱乎乎一片,但他的心卻是如寒冰般刺骨。
入夜之後,山上已是如此悽清,往昔那些年,師父他老人家怕都是在這樣清冷的氣氛裡過來的,也難怪每當自己過完年再回茅山的時候,師父的態度總是會比往常慈祥許多。想來是這山中日子悽清,他一個人覺得孤獨難耐,直到自己回來,才算是稍感溫暖。
想到此節,林白眼前彷彿閃過一幅畫面。山上夜風吹拂,清冷悽清一片,而山下卻是萬家燈火,漫天煙花暴鳴之下,一名青衫的老道人孤立山側,望著山下喧囂的一切,任由山風吹拂的衣衫簌簌作響,那模樣單單是在心裡想想,就著實叫人覺得空虛寂寞冷。
只可惜那時候的自己,回山的時候,都只為離開孃親而感到不爽,從來都是隻給李天元一幅臭臉。如今想來,卻是實在不應該。一切都是這樣,在擁有的時候,往往不知道去珍惜,直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但這時候,卻是再沒有回頭的可能。
就在此時,順著遙遠的天際,一片烏雲如風帆般,緩緩向著茅山刮來。隨著那烏雲的靠近,天地之間更是斷斷續續的開始飄落雪片,甚至隱隱有雷聲轟鳴。
“戍鼓斷人行,邊秋一雁聲,雷自天幕起,悲發心中鳴!”聽著耳畔沉悶的雷響,看著身前悽清的雪景,林白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仰頭灌了口酒,臉上清淚兩行。
雷聲?!冬雪之中,怎麼會有雷聲?!抬手將僅剩下的幾口酒澆在李天元墳頭之後,林白心中陡然一滯,心臟猛然一緊,雙目微眯,抬頭向著天幕望去。
轟!轟!轟!就在林白抬頭的這一瞬,天幕上的烏雲卻是驟然聚集在一起,發出一陣陣沉悶的響聲,恍如行軍的鼓點一般,一聲接著一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冬雷震動,萬物不成,蟲不藏,常兵起!冬夜一聲雷,大年初一紙錢飛;冬夜兩聲雷,開春準倒黴;冬天三聲雷,來年沒好景;冬夜連聲雷,快把棺材備。
如今這雷聲恍如鼓點,一聲接著一聲,已不知道敲動了多少下,聲音震耳欲聾,仿若要把人的耳膜都震裂,把人的腦袋都震得低下三寸,低入那積雪之中。
不知是因為辭舊歲的爆竹聲聲,還是這突如其來的雷鳴,環繞著墳墓周遭的叢林中,倏忽一聲,躥出一群飛鳥,撲稜稜向著天幕飛去。與此同時,天幕上那團詭異的黑雲,驟然抵達茅山之巔,恰好與那群飛鳥所要前行的方向對應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