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傅巖逍扯了根柳條把玩著,眼光卻不曹稍離過仇巖迴避的面孔。曾幾何時,他已在仇巖面前恣意展現自我,無拘無束而不自知?
在仇巖之前,還有誰是這般與她日夜不離的?乳母過世後,他領著三、五個家僕一路流浪南下,買田買地的一一安頓到最後來了臨安城,幾乎已一文不名,身邊僅剩下不肯被遣走的蕭忠。原本主僕倆也可以過著不錯的日子的,當了所有值錢物正想安居下來,沒料到一場風寒幾乎使他倆見閻王。病沒治好,被趕出了客棧,最後淪落到破廟與一群遭盜匪洗劫的難民同住。蕭忠年紀比他小一歲,除了忠心之外,瘦瘦小小的,怎麼看也不可靠。要不是凝嫣出現,兩主僕只好互摟著病死在異鄉了。哪還能順道救下破廟那一大群流民?
如果當年跟在他身邊的就是仇巖,一定不會是這麼無計可施吧?他會去偷藥,然後任人廢去手足……
傅巖逍不禁放柔了眼神,手中的柳枝拂向仇巖僵硬的面孔:拂過了他被廢掉的左眼,那裡有一道深且猙獰的刀疤,筆直劃列在耳,是黑褐臉色上的一道白光。柳枝再往下掃過了鼻樑、唇角、下領……然後被捉住。
“我想,隨便一個人給你小恩小惠,就足以教你奉上性命了,你不該這麼傻的。但誰教你生命中遇到的溫情如此稀少?”想把手掌貼上他臉,卻被他驚嚇的避開。傅巖逍又道:“我一直在猜想,不管是誰施恩於你,若要你娶她,必定不管自己喜不喜歡,便一口答應下了吧?那麼,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你是否曾真正去喜歡過一個人。恩義的回報對你是如此重要的事。”這次不容許他退開,雙手強勢的捧住他臉,今兩人對視。
“真是今人氣悶。”一字一字的說完,傅巖逍放開他臉,大步往前走。
“爺……?”仇巖不知所措的緊跟於後,不能理解主子的說詞,而且失序的心跳更加紛亂不已。
“我會辦一場婚宴。與劉宋徹底做個了結。”如果他壞心一點,自然可以教劉若謙一輩子找下去,但那是很沒意義的事,何必為難人至此?反正劉若謙一路吃嬉至今也夠本了。
仇岩心驚不已,飛身到主子面前擋住去路,結巴問道:“什……什麼意思呢?”于闐語不自覺又溜出口。
傅巖逍深深看著他,眼中是複雜難辨的神采,突來一抹笑意融化掉了他的冷然,將手中的柳枝丟到仇巖身上,趁他徵愣不已之時快步跑開,轉眼已隱沒在椰林深處。
不置信的以雙手握住柳枝,幾乎無力動彈。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一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丟出了柳枝給男人……在於闐、在中土,都只有一個意思呀口可……看他笑得那般頑謹,會是……只是個玩笑嗎?故意用來捉弄它的玩笑?一定是的!
主與僕……從來就不會有結果的。自己別又痴想起來了。想甩掉柳枝,好快步跟上主子的腳步,卻怎麼也放不下,反而將柳枝輕輕掌上殘缺的顏面,掩住自己深不見底的悲。
無關思義,喜歡逕自前來,等到氾濫成災才知心已淪陷,無力迴天。
一片痴心,只能是妄想。
畢竟自古以來,誰聽聞周凡人摘過星、攀了月呢?即使抬頭仰望,也怕自己的殘顏褻瀆著了星月神只。他只能低頭,低頭看著塵土,這才是他的歸屬——塵土。
“升堂……”
“威——武——。”
莊嚴肅穆的衙門內外因案子的大受矚目而漲滿了期待,連例行性的升堂步驟都被師爺與官差們應和得十足渾厚有力,全然無站了一日後應有的疲憊。
現在是最後一案,在今日的申時正式展開。連同一向少涉足前巖的趙思亮也在休息了大半日後,由家僕扶坐在市後等著看這些訟案如何結局。更別說外迸擠得水洩不通的閒雜人等了。全為了親臨這一案而來。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