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裡講電話。雖然他壓低了聲音,葉聞放還是聽見他罵髒話了。
葉聞放捏著瓜子慢悠悠踱出門去,走到謝鳴川面前推推眼鏡,然後直直把他看著。謝鳴川又跟電話那邊的人說了兩句,涼著臉把電話掛了。
“你姐?”葉聞放拖著他往院門處走了幾步,輕輕問出了聲。
“終於讓她鐵了心了。”謝鳴川的口氣算得上有些氣急敗壞,“嫌棄生的是女兒就算了,在外面找了個小婆子肚子都挺上了,人家一家人聽說肚子裡是兒子,全都巴巴的。這婚你不離幹嘛?!你謝飛燕賤哪,留在那兒當丫頭給人家伺候月子啊!”
“你小聲點兒,別讓裡面聽見了。”葉聞放的手在謝鳴川的胸口上抹抹給他順氣。
“天寒地凍我躲這兒打電話不就為的不讓他們聽見麼?”謝鳴川捂住葉聞放手,說:“氣死我了。你覺不覺得謝飛燕真是個二百五?她剛才跟我說後天辦手續,我猜她還要變,她只要給我一開口,我就飛過去把她拎回來。”
“你跟飛燕姐好好說,別三兩句就叫她離婚,畢竟還有媛媛……”
“我跟她說了回來我養她們娘倆,吃多了呆在那鬼地方受氣。”
“謝、鳴、川……”葉聞放一字一頓喊了謝鳴川的名字。
“我不氣了。”謝鳴川這臉變得夠快,立刻的就收了回去,看著葉聞放笑,跟剛才那事兒沒發生似的,“我等著她謝飛燕自己拿主意行了吧?”
“你不許暴跳如雷,不許在乾爹乾媽面前露出一點兒破綻來,不許再隨意的出主意拿話壓飛燕姐……小川,我明天就走了,我不想最後一晚上看到你是這樣的。”葉聞放說著摸摸院門,謝乾爹過年時新上的硃紅漆,水色亮堂著呢,在燈光下發著光。
“這個測試真要做兩個月?”謝鳴川又聽到一件不高興的事兒,臉上再裝不出高興來。
“順利的話兩個月。”葉聞放才不憐惜謝鳴川的心,該捅刀子就捅。這幾年,他謝百萬的名頭坐實以來,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去吧。”謝鳴川輕輕摟了一下葉聞放,話說得真是言不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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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正月十七日,葉聞放因為進行十號機的型號調整試飛,離開錦城。在西北進行了兩個月各種超強度的試飛,悄無聲息的完成了一項又一項測試。再回到錦城時,已經又是桃李芬芳四月天了。
葉聞放回來之前沒有給謝鳴川打電話。年前謝鳴川就在準備參加香港的國際品牌內衣博覽會,這時間正好趕上他那邊收尾。克麗絲內衣雖說還夠不上什麼高規格、高品位,畢竟已經有了自己的特色。名聲這種東西,是要靠自己掙來的。這幾年來,謝鳴川為這份事業傾注了全部心血。要是自己給他打一個電話,他那邊事情沒辦完一定是撲騰著回來,這不是心疼謝鳴川的表現,這是在給謝鳴川添亂。
葉聞放回了錦城花苑,花了一晚上打掃衛生。自己兩個月沒回家,憑謝鳴川大大咧咧的德行,已經把家弄得看不下去了。第二天,葉聞放才打電話去克里斯內衣公司裡問一行人的行程,說是今天晚上半夜的飛機回來,葉聞放這才有心聯絡謝鳴川。
按照葉聞放的意思,他要去機場給謝百萬接機。謝鳴川卻是不稀罕,叫他洗乾淨在家等著就好。葉聞放便聽了他的安排,抱著一本書,窩在沙發裡慢悠悠的看著,消磨時間。
窗外下起了淅瀝瀝的春雨,葉聞放聽見了聲響,放下手上的書。踱到窗旁,推開窗子,伸手去接那細如牛毛的雨。
不知怎麼的,卻想起了讀大學頭年回家時的那場雪。多冷啊,風夾著雪花一塊落下,謝鳴川在火車站大廣場等著自己。一轉眼這麼好幾年就過去了,葉聞放還像那時候一樣喜歡著謝鳴川,謝鳴川也還像那時候一樣喜歡著葉聞放……葉聞放想不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