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裳必須要承認,她跟陸裴一樣,骨子裡是世家養出來的傲氣,又因為自身的才華而更有底氣。在後宮和別的女人爭奪寵愛,互相傾軋,這種日子,她怎麼可能過得下去?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宮中主政的人是皇后,她總會需要用人的,這就是她和陸薇的機會。
陸薇看著陸裳,覺得這樣的她有一點陌生。
這件事乍一聽十分荒唐,可是細想卻會發現,這並非不可能。最大的阻力本來應該來自家族,可是現在陸裴自身難保,他的科舉要是出了岔子,比起把她們嫁出去跟其他世家聯姻,送到皇后身邊或許會是個更好的選擇。
對世家來說,送女兒給皇帝做嬪妃,和送女兒給皇后做女官,能有多大的差別呢?後者還更有用一些。
只要是……為了維持那一層體面。
她深吸一口氣,「這件事,阿姊謀劃了多久?」
「談不上謀劃,是老天爺都在幫我們。」陸裳轉頭看向她,「我是隻能走這條路了,你呢?要是你不願意,我也可以為你安排……」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陸薇打斷她的話,「我不知道阿姊準備了多久,可我知道,這是我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機會。我不如阿姊聰明,但可以給你打個下手。」
陸裳笑了,「好。」
陸薇就張開雙臂,抱了抱她。
她其實跟陸裴一樣,是個後知後覺的人。此刻回想,才會明白,這些年來,是阿姊一直在回護自己,她才能這樣無憂無慮地長大。
這樣的阿姊是陌生的,可是又比從前更令人覺得安心。
……
寒門士子們所居住的旅店裡,正是一片愁雲慘霧。
陸諫被考官們送去了醫館,尚未回來,但他考試第一天就拉肚子,人是直接從考場抬出來的這件事,卻已經傳遍了幾家旅店。
其中更有跟他在同一個考棚的人,說他第一天幾乎就是蹲在茅房過來的,估計根本沒時間答題,後兩天雖然好了些,但那樣的狀態,能發揮出幾成實力?
這樣的成績,怎麼可能壓得過陸裴?
之前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連皇后都發了話,說很期待兩人在考場的表現。如今出了這種事,他們豈不要被那些世家子弟徹底壓過去了?
在這種敏感的時刻,倒沒什麼人來找賀子越他們打探訊息,多少有點劃清界限的意思。
不過他們現在也顧不上應付這些。因為不知道是送去了哪家醫館,沒法去找,幾人只能在房間裡等著人回來。
「怎麼會出現這種意外呢?」賀子越坐立不安,一直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陸兄素來小心,何況科考在即,這入口的東西,一定是慎之又慎,怎麼會出這樣的差錯?」
這個問題誰都答不上來,於是房間裡很快就又陷入了沉默。
好在不多時,就聽得下面有人喊,說是陸諫被送回來了。賀子越連忙飛奔過去開門,正準備下樓,想起什麼,又回頭囑咐道,「待會兒見了陸兄,都不要提考試的事。」
「還用你說?」穆柯翻了個白眼。
高漸行和阿喜都只是默默點頭。
一行人下了樓,就見陸諫躺在擔架上,似乎仍舊昏迷不醒。這反倒讓眾人鬆了一口氣,因為不用跟他說話,也就不必擔心會引起他的傷心事。
把人送上樓,安頓在房間裡,阿喜又去廚房要了火盆和瓦罐,準備在房間裡熬藥。
其實本該拿到下面去熬的,畢竟藥味並不好聞。但是陸諫就是因為入口的東西才出事,還是小心些好。
中途還有零星幾個人過來探望,不過人昏睡著,也沒什麼話可說,沒一會兒就散了。
賀子越送客人出去,插上房門,再回頭時,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