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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好一會兒。
“可惜了放馬坡這塊好林地啊。”鄭志國嘆了口氣,轉頭問楚天舒:“楚書記,我斗膽問一句,縣裡就沒辦法幫著協調解決嗎?”
眾人都放下了酒碗,看著楚天舒。
自打上山之後,楚天舒的心情一直十分沉重,也十分複雜。
他自始至終沒有多說話,也不敢多說話,只靜下心來傾聽和觀察,山坳村村民的貧困與艱苦歷歷在目,從內心來講,他是多麼迫切地希望能帶領南嶺縣的老百姓早日過上好日子啊!
要過上好日子,通電通水通公路,這是最基本的先決條件。如果只顧眼前,把放馬坡讓給浮雲礦場用來採石,先換來山坳村的“三通”,也未必不是一個無奈中的選擇,只是,山坳村村民賴以生存的根基沒了,又靠什麼來過上好日子呢?
難啊!難!
就目前的處境來看,山坳村連現在這樣的貧困日子還過得好不安生!
“大家跟我掏心窩子,我也不跟大家說空話套話。這件事,我還真沒想到什麼好法子。”楚天舒說著話,忍不住一陣心酸,他端起碗來,說:“縣裡的老百姓過得這麼苦,這麼難,我這個縣委書記還沒個好法子,心裡有愧啊。不過,我想請大家放心,既然我來了,總會有法子的。”
黃臘生端起了酒碗,激動地說:“楚書記,你能跟我們說這麼一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們知足了。我會跟鄉親們說,再苦再難也要挺住,縣裡來了這麼以為關心老百姓疾苦的書記,早晚會有希望的。”
眾人都把碗端了起來,一一與楚天舒碰了,仰脖子都幹了。
再說話,大家都有點小心翼翼,儘量避開敏感的話題,只扯些土雞肉質好,土雞蛋營養價值高,蔬菜新鮮,米飯可口之類的閒話。他們不想讓楚天舒尷尬,更不想製造不愉快。
畢竟,能夠和新來的父母官坐在一起喝酒,敞亮地說說心裡話,對他們幾個人來說,都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僅憑這一點,他們的心情已經是愉悅的,透明的,坦蕩的。
楚天舒倒沒有他們那麼多的顧忌,他聽了大家對菜餚的稱讚,忍不住問道:“要是留住放馬坡,用來養雞植樹種蔬菜,山坳村的村民們是不是能夠有個好收入呢?”
“平心而論,肯定沒有采石來錢快,見效大。”鄭志國搖搖頭,說:“沒有水和電,種植和養殖的產出太低,沒有路,運輸的成本太大,很難保證一個好收入。”
“要是……”劉副鄉長看了看黃臘生,說:“我說的是要是啊,要是把放馬坡交給礦場,水電路都通了,再來搞種植和養殖,難題不就解決了嗎?”
黃臘生沒好氣地說:“山沒了,地沒了,你讓我們在床頭上搞種植和養殖啊?”
劉副鄉長苦笑著搖頭,一副不跟黃臘生一般見識的神態。
黃福霖也說:“這個我還真想過。只是沒個規模,還是原先的小農經濟,富起來也很難。”
鄭志國接著說:“黃鄉長說得有道理,現在沒規模,想快速致富不現實,我想把合作社搞搞大,也是想擴大經營規模。還有一個就是,開山採石,破壞了浮雲山的生態環境,再來搞養殖和種植,和外面沒什麼區別,產品缺乏競爭力。”
說來說去,等於又繞回來了,還是兩難。
又喝了幾碗悶酒,黃福霖提議說:“臘生,時間不早了,安排楚書記他們休息吧。具體的事,容楚書記回去再從長計議。”
眾人都無話說,各自扒了幾口飯,撂下了碗。
黃福霖的父母家還在山坳村,他可以回家住,用不著安排。
劉副鄉長安排在另外的一位村幹部家。
鄭志國掏出手電筒來,說,我連夜下山,習慣了,路也熟,不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