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高懸,由東往西移動,慢慢停在了正中間。
範成坐在定風亭中,看了看日頭,從容地低頭喝茶。
不多時,一乘馬車在渡口停下,上面下來一個身穿蝶舞團花紅衫裙的女子,只看身形,範成便知不是自己等的人。
他皺起了眉毛。
喬大寶提裙跑過去,邊跑邊用帕子揩淚,撲通一下就在亭外跪下了。
“你是誰?嶽淺靈呢?”
喬大寶仰起臉,兩眼早已哭得紅腫。
“我是淺靈的姐姐,代她來赴公公約的。公公容稟,我妹妹來不了了,她被潤州齊家抓去了!”
範成眯起眼:“怎麼又有一個齊家?與她什麼關係?你們,不是在唬弄咱家吧?別忘了,你娘還在咱家手上,是不是要咱家把她手腳都砍下來!”
“別別別!不要!”
喬大寶雙手揮擺,紅袖亂舞。
“求公公不要傷我娘!我們沒有騙您,沒有騙您啊!”
“我妹妹讓我來,是有話想轉達給公公。”
範成已經不耐煩:“說。”
喬大寶擦了擦眼淚,仰頭道:
“齊瑞津的銀庫,在我妹妹手上。”
“你說什麼?”
範成猛地把茶杯往桌上一頓,站起來死死盯著喬大寶。
永章城裡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天下好茶,魁濟佔六七。
大靖三百州,魁濟茶行的店鋪遍佈二百州,江北、江南、嶺南、西南,乃至海外異國,都有魁濟的茶園。魁濟茶不僅在各州風靡,為權貴所喜,三年前更是入選貢品之列。
如此鉅商富賈,齊瑞津的銀庫,不用想也知道是一座赤金的大山。
“我妹妹說,願將銀庫獻給公公,換取我們一家人平安團聚。她本是要親自來的,但是現在被困在了齊府,實在脫身不得。不過,她讓我帶了點東西來給公公。”
喬大寶向後看了一眼,兩個鏢師從馬車上拎下一口箱子,扛到亭子裡來。
範成盯著箱子盯看了一會兒,掀開蓋子。
日光正烈,落下滿江金火簇簇,刺得人睜不開眼;但比之更刺眼的,卻是那一箱滿滿登登、燦爛無比的金元寶。
範成直直盯著,金色在他眼底流淌翻湧,晃得眼疼,可他卻捨不得眨上一眨。
良久,他蓋上了箱子,抬手捂住眼,平息了好一會兒,才道:“這麼多的財物,她捨得給我?”
喬大寶看了兩眼寶箱,垂下眸子,臉上閃過不捨之意。
“我妹妹說了,她一個獨身女子,哪裡守得住這樣多的錢財,徒增麻煩而已。再說,這錢本也不是她的。”
喬大寶說罷,往前跪行幾步,拽著範成的衣襬,哭求道:
“公公,我們是真心實意的,只求公公收了錢財,不要再為難我們一家,我們都是苦命女子,活著就為了圖個安穩團圓,求公公放了我娘,也饒了我妹妹吧!那個銀庫,我們只取一……不,我們分文不要,全都是您的!公公,我求您了!”
範成終於露出了一絲輕快的笑,彎腰將喬大寶扶起來。
“行了,哭哭啼啼的,咱家說不許了麼?”
喬大寶眼裡包著兩泡淚,呆呆地看著他。
“公公,您會救我妹妹麼?”
“救,”範成語氣十分溫和,“等救了你妹妹出來,咱家便放你們一家團聚,好不好?”
不管為錢,還是為人,這齊家,他還非走一趟不可了。
有了錢財在手,他範成做什麼不成?
範成光是想想,便鼻翼翕動,心如兔跳,青白的臉泛起紅潤的光。
定風亭三面臨江,一面地形平闊,根本無處藏人。因而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