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
介魚看著那些飄動的鐵罐,被噴漆染得也五顏六色的臉上,終於綻放出笑容:
「這是這個作品的名字。」
紀宜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些鐵罐,只是看著介魚的背影,又鑽到那些晃動的鐵罐間,這邊撥一下,那邊敲一記,好像在調整他震動的頻率,又像單純和孩子玩鬧的傻爸爸。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完成作品的瞬間,介魚的表情看起來是那樣快樂。
好痛,除了臉身體以外。 還有其他不知什麼地方,確實地在疼痛著。
「對了,你怎麼了?」
介魚站在罐海里,忽然回過頭來看著紀宜,紀宜發現他竟盯著自己的臉:
「你受傷了嗎,紀宜?」
紀宜愣了一下,本能地狂喜起來,如電流般的興奮感竄過他的心頭,他發現自己的手心在發抖,當介魚叫他名字的時候。 但隨即又醒悟到,他竟然為了一個學弟記住他的本名,而高興到這種地步,甚至連身上的傷痛都頓時忘了。
啊,他忽然明白了。 明白罐子的話、也明白那一幕,他始終演不出來的原因所在。
但是,已經太遲了、也太多了。
大概是見他沒有回答,介魚走到他面前來,紀宜便忽然伸出了手,用力抱住了他。 他忽然發現,他這一生,竟從來沒有真正擁抱過一個人,那種熱度、那種幾乎把人逼瘋的衝擊,胸口彷彿被人挖出來、揉碎了再裝回去,再也摸不清原來的模樣。
「介魚……」
他感覺到自己眼眶潮溼,看了一眼仍舊不明所以的介魚:
「小魚……我……」
螃蟹以為伸出蟹爪,就可以補捉到眼前的小魚,卻反而被魚吃去了偽裝。
他的殼不見了、融化了,被眼前這些嘈雜的鐵罐給敲碎了、擊潰了。
但他卻已離不開那條魚,被魚拖進了他所不熟悉的汪洋大海里。
而這一迷失,就是整整七年的光陰與折磨。
***
「小蟹學長!」
紀宜才一走進那間約定好的Lounge Bar,就看到座位那頭有人朝他大力揮手。 染著俏麗紅髮的女孩,雖然三年多不見,紀宜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杏!」
即使是一向穩重的他,見到久違的老友,還是小跑步起來。 林杏比他更激動,他從座位上跳起來,一把就抱住了撲過來的紀宜:
「小蟹學長,好久不見!真的好久不見,喔,你一點都沒變!」
她的唇上塗著高雅的唇膏,穿著白色的短晚禮服,頭髮燙捲了高高盤上頭上,還配上鑲珍珠的發扣,看起來成熟許多,不再是當年那個過度減重的黃毛丫頭了。 她又看了旁邊一直站著、看來十分侷促的男人一眼:
「介魚!你是紀學長口中的小魚吧?幸會,久仰大名。」
林杏笑著說,介魚才從紀宜背後冒出一顆頭,見林杏伸出了手,趕忙伸出手來跟她握了握,林杏卻握著他的手不放,笑得燦爛又曖昧:
「你真有本事,竟然真的到英國去把我們的小蟹追回來了,否則我們大概一輩子也見不到他了。」
介魚立時臉紅起來,紀宜連忙低喝一聲:
「小杏,不要這樣,小魚他很容易害羞。」
林杏打量了穿著白色西裝,難得端端正正的介魚一眼,才抿著唇放開了手,還嘻嘻地笑了一聲:「好嘛好嘛,我知道,小蟹學長最憐香惜玉了。」
聽見久違的學生時代調侃,紀宜心中泛起許多感觸。 抬頭見林杏跑回座位上,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從他身邊站起,林杏還挽著他走過來,紀宜不禁一愣:
「這位是……」
林杏低了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