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那脾氣才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如果天天收帳如討債,遲早會連熟客都給趕跑的!
“剛柔並濟?”
見孝春一臉疑惑,封輕嵐乾脆來個“就地取材”,他霍地指向路旁一名該是做錯事而正被爹孃修理的娃兒。
“瞧見沒?”
“瞧……瞧見什麼?”
孝春咕噥著吞下口水。二少爺指著那娃兒,該不會是暗示他再多嘴便會有此下場吧?
“我說那娃兒,如果小春子你再多嘴……”
“我……我不多嘴了,二少爺你怎麼說怎麼是!”小夥計摀住嘴巴,只餘兩隻眼珠子驚慌地轉。餘音拖了半晌,封輕嵐終於忍俊不住,他大笑。“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是你那成天只會對人板著臉的大少爺。”損了自家兄弟一把。
二少爺不是大少爺?
是……是呀!二少爺是出了名的好脾氣,怎會兇他!孝春這才鬆了口氣。
“我叫你看著那娃兒,是想告訴你:跟我們賒帳的店家就和那做錯事的娃兒一樣,我們天天催他就像天天打他,愈打他就愈生脾氣。”
“可是他們欠的是銀兩,能填飽肚皮的東西,不催可以嗎?”
“我說過不催嗎?”封輕嵐故弄玄虛,惹得身邊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還不懂?來,你再看看。”
就像是套好似的,剛剛還拿竹帚子打孩子的大娘,此刻居然拿出事先預備好的糖葫蘆串,塞到仍在抽噎的孩子手中。
“這個……”
孝春胡塗了。以前他做錯事,他娘都是這麼打打他又摸摸他的,哪有什麼稀奇呢!
封輕嵐笑了。
“拿出葫蘆串的意思,是告訴孩子;做錯事的下場只有一種,但做不做錯事卻是可以選擇的。做生意也是一樣道理,天天逼帳,店家只會覺得我們太過計較,但是我們今天讓他方便,他卻不可能不知道我們的用意。”
他又舉步往巷底走,孝春則茅塞頓開地跟了上去。
“是不是店家認為我們夠體諒人,就會一直跟我們買乾貨,我們也就會財源滾滾?”
“嗯!孺子可教也。”封輕嵐開懷地笑。雖不知道舉這例子是否完全正確,可最起碼讓孝春懂了他的用意了。
“說的也是。以前慶祥鋪子也不是沒賒過帳,可到了一定時候,祥老爺子總會自己將貨款送到店裡來。”
記得上回他來店頭送錢,還一面捧上銀兩,一面對二少爺哈腰道謝,直到人走了老遠,才沒再聽見他不時結巴的聲音。
“是了,我們不是不催帳,只是得催在時候上,祥老爺子好不容易盼到嫁閨女,我們等他囊袋寬鬆些,再收也還來得及。”
“原來如此。”
“懂了就好。收了一整天的帳,肚皮也開始不爭氣了,找家客棧坐坐!”
出了巷子,他們經常用膳的客棧就在前頭,孝春肚皮早嚎叫得緊,帶了頭就往客棧門前去。
只是他才剛提了腿要上梯,就給一道從客棧裡頭飛出來的黑影嚇得連退數步。
“死乞丐!好好的剩飯、剩菜不吃,竟敢到我店裡來偷東西,真是給天借了膽子!”
只見客棧掌櫃的在門前吆喝。
稍許,街上的人群全似蒼蠅見著了糞一樣地圍了過來,這是這條街上三天兩頭必然會上演的戲碼,不瞧白不瞧。
下了梯,掌櫃那寬大的腳板便毫不留情地往伏在地上的人印去。
“嗚……”承受著猛烈的外力,瘦小的乞兒只是細細地嗚咽一聲,就再沒下文。
“王八羔子,以為裝死就沒事了是不是?嘖!像塊木頭一樣,踢得我腳都痛了。還不快放開東西!”又是一陣猛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