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的影子完全消失,一點金芒從白弦手心飛出,輕盈落在了地上的血跡上。宮九的血。
近黃昏。風有些冷了。藍衣少年緊了緊衣襟,拾級而下。
☆、銀鉤賭坊
秋夜。銀鉤賭坊。
黑暗的長巷裡靜寂無人,只有一盞燈。
殘舊的白色燈籠幾乎已變成了死灰色,斜掛在長巷盡頭的窄門上,燈籠下卻接著個發亮的銀鉤,就像是漁翁用的釣鉤—樣。
銀鉤不停的在秋風中搖晃,秋風彷彿在嘆息,嘆息著世上為何會有那麼多人願意被釣上這銀鉤?
白弦咬下糖葫蘆上最後一顆山楂,跟著宮九走了進去。
佈置豪華的大廳裡,充滿了溫暖和歡樂,酒香中混合著上等脂粉的香氣,銀錢敲擊,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聲音。這裡有很多人,每個人臉上都彷彿籠著一層油光。
銀鉤賭坊實在是個很奢侈的地方,隨時都在為各式各樣奢侈的人,準備著各式各樣奢侈的享受。
其中最奢侈的一樣,當然還是賭。
每個人都在賭,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在他們的賭注上,可是宮九和白弦走進來的時候,大家還是不由自主要抬起頭來。
——有些人在人群中就好像珍珠在沙子裡,總是會放出光芒來的。
九公子的白衣已經換了件剪裁極合身、手工極精緻的上等貨,這四九城裡好像到處都是他的人,到處都是他的地方,隨隨便便走進一家店就能遇見恭恭敬敬稱他為“九公子”的人物。若是陸小鳳,此時恐怕已經對宮九的身份產生了莫大的好奇,而白弦卻不會。
白弦不好奇的原因也並非是真的無慾無求,而是對宮九的另一個身份已有了猜測。
——所以他提高了警惕。
——當你對一個人上心的時候,那個人才能真正傷害到你,不是麼?
九公子的臉上帶著種冷酷的神情,冷酷而自負。他在大廳裡掃視了一圈,就是絕世的尤物也沒有讓他的眼睛停留半分,而後就邁開步子,向著一個著銀緞子衣裳的年輕人走了過去。那年輕人此時也已起身,笑著迎了上來。
方玉飛的心情很愉快,一個生意人見到大客戶時總是很愉快的。在賭坊裡最能鍛鍊人的眼力,而以方玉飛的眼力而言,他已認定這是一筆大生意。
還未等他寒暄,白衣人就道:“帶我去見老闆。”
方玉飛當然不是老闆,但他的姐姐是老闆新娶的夫人,他在銀鉤賭坊的權力也並不小,是以凡是來到這兒的客人,都不得不給他三分薄面。有幾個賭場的嘍囉就要跳起來,方玉飛的笑容卻更燦爛了,他做了個請的姿勢,道:“不勝榮幸。”
年少並不總是和衝動劃等號的,方玉飛雖然不衝動,卻也並不是個寬容的人,若是這兩人真的是大客戶,他自然會更加殷勤周到,若他們不是,就不要怪他“睚眥必報”了。
方玉飛領著他們一直往後走去,漸漸地,大廳裡的喧譁已聽不見了,這引路的年輕人才道:“不知兩位想要賭多少?”
說話的不是當先那位貴氣逼人的白衣人,而是後面一直跟著的藍衣人,只聽這藍衣人淡淡道:“一千萬兩。”
方玉飛不由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重複道:“一千……萬?”
藍衣人譏誚道:“怎麼,吃不下?”他抬起頭來露出被額髮遮擋的眸子,方玉飛才發覺這竟是個少年,而且是個過於精緻的少年,這樣的少年若是要在江湖上安身立命,就必然是有那麼幾手的。
方玉飛的笑容更燦爛了,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的:“客人放心,銀鉤賭坊的信譽自然是信得過的。”
方玉飛停了下來,一根手指沿著牆上的縫隙摸上去,上上下下摸了兩遍,牆壁上竟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