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梢上的人懶洋洋翻了身,身形舒展開,望著我說:“霜小姐的身影,真的與在下的故人一般無二。”
心裡不禁動了動,我想起在易園被他揶揄的那次,真是狼狽不堪。遂我揚了揚下巴,聲音悠長:“在別人家中,卻跑到樹上,好沒理。”
樹葉的陰影遮擋他半邊臉,他看著我的目光好像夜色一樣深凝:“我都忘了,小姐現如今是有家的人了。”
這話無端地刺心,我臉色變了變。
春桃不滿了,對他氣沖沖道:“小姐自然是有家的人了,你怎麼說話的?”
樹梢上顧玉遙笑了出來,臉埋著,好像忍俊不禁那樣,笑聲低低傳出。沒等春桃火燒眉毛,他已經一個縱身自上躍下,定定盯住我,有點冰冷:“你有沒有點骨氣。”
我眼波掃過他:“骨氣,不是你說了算的。”
他嘴角勾出一抹自嘲:“除了嘴硬,你還能幹什麼。”
我轉身和春桃欲走。
“我大哥究竟送了你什麼?”
我眼珠轉了一圈,背退一步,輕笑:“怎麼你不知道嗎?”
我心道,蕭太后國玉這麼重要的東西,護送的人必須武功高強,顧玉遙正好符合,而我現在隱隱明白……恐怕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便是他不會偷看。
不論他大哥是誰,顧玉遙啊顧玉遙,你怎麼想到有一天會被你信任的大哥誆了。
只見他出手一點,春桃還沒叫出聲就軟倒了下去。
我轉臉,咬牙:“居然對不懂武功的人動手,無恥。”
他不客氣地冷冷道:“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我打起精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一把拉起了我的一條胳膊:“紫蝶,我真夠佩服你的,暗地裡弄了那麼多手段,耍了那麼多心機,我該說你厚顏無恥還是段數太高,你難道不會心裡不安嗎?”
我認真看了看他臉孔,十分懷疑,他其實想不甘心說,居然連爺都被你誆了吧……
我掙扎了幾許,惱道:“你給我放手!”
他惡狠狠拽我,那模樣好像跟我有八輩子的血海深仇,恨不得馬上吞了我。我有點憋屈,就算我離開易園時,不得已對他用了點不光彩的手段,那他不也騙過我嗎?大家各騙一次,誰也不欠。
可他卻一臉我欠了他錢一樣,死都不放我走。
這裡是相府後花園,丫鬟隨時可能走過,本來我在這家裡把柄就樹立的多了,這要被哪個不長眼的撞見,指不定宣揚成什麼樣。
我一急,臉色就沉下去,話語快速溜出口道:“你就沒想過我有可能答應你大哥,我馬上就是你大嫂,你最好對我客氣點。”
他的臉色就劇烈一變,好像吞了蒼蠅的表情,我好整以暇看他變臉,瞬間眼底聚起的怒氣。
“紫、蝶!”他一字一頓叫我。
“是皇霜。”我好心糾正。“紫蝶是誰?”
他驚怒交加的表情看我:“你……這個裝假做作的女人。”
我不為所動,冷眼看著他。
難為這一張俊臉能扭曲成這樣,看他不久就快要抓狂了,我再提醒他:“謝公子,你不回去麼,行嗎?”
他目光早已冷然一片:“不消你操心。你稱呼倒是轉得快。”
假裝沒聽出他的意思,我轉過了臉,“謝公子慢走,相府人手緊張,就不送你了。”
他的表情忽然又轉回來,似笑非笑:“這是你說的,你可別後悔。”
我對他揚起下巴。
轉身他面色一凝帶出些許深沉表情看我,忽然他伸手,直直地點我胸前,我立時驚得一退,他的手指卻還是如風飄絮般追了過來:“所以說,女人的心,最易變。”